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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轻叹一声：“不是谁的过错，只是世事难料罢了。”

　　“什么难料。”陆萧玉安静了会儿，又再度碎碎念道，“以往料到了，会顾着自己，而现在呢，尽顾着外人了……关键人家可拎得很清，公是公，私是私的。”

　　“估计过几天，会再让圣上下发道圣旨，褒奖你保护储君有功，彼时啊，不明真相的父亲将怀着自豪之情，把那份荣耀摆放在陆家祠堂里，这也就是你付出大半条命之后，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了……”

　　阴阳怪气的口吻，令陆珉卓颇为无奈。

　　姐姐的心情，他十分理解，只是冷暖自知，自己与澹台昭之间种种，到底无法向旁人道明。

　　他迟疑了半晌，委婉道：“其实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糟，尤其经过这次……”

　　谁知妇人手一挥：“我说了，别跟我扯那些，想说服我，让我安心？可以，有本事你现在就让东宫那位出现啊，你连——”

　　“大小姐！不好了啊不是，是太好了！”随着高喊，一名下人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太、太子殿下来访，说是要探望少爷！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里，小的们真是毫无主张，您看……应该如、如何接驾啊？”

　　陆萧玉：“……”

　　尚未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循声一看，自家弟弟已经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显然打算下床去更衣。

　　她皱起眉，一个箭步冲上前，拉起被角又用力按了回去，冲着奴仆朗声交代道：“既是探望，那就请太子殿下直接来后院罢！”

　　待人离开，压低嗓音叱道：“激动什么！平日里对着那嫌犯，浑身长满了心眼子，怎么面对这种事，却比那守门的阿黄还要笨上几分呢？”

　　陆大人：“……”

　　如果他没记错，阿黄是条狗。

　　“你如今这情形，正是善加利用的好时机，虚弱，可怜，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懂不懂？否则怎么引起那位的注意，从而因怜生爱？”

　　本还想再多传授几招博宠之术，奈何走廊尽头已经出现了人影。

　　少妇只得咕哝了句“来得还挺快”，随即回到原来的宽椅坐下，捡起小竹篮，慢条斯理地继续做起了针线活计，同时还不忘丢给弟弟一个示意的眼神。

　　听阿姐的，准没错！

　　澹台昭走进屋子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首先，之前分外热情爽朗的陆家大小姐，仿佛换了个人，态度是恭敬挑不出错儿，但神情不冷不热，心里面似乎正憋着一股子气儿。

　　其次，斜靠于床榻上的男人也有些不对劲，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可手指攥着被角不停地摩挲，像是坐立难安，表情十分地别扭。

　　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只在脑中过了一瞬而已，眼下她比较在意的是——

　　“陆珉卓，你感觉怎么样啦？”

　　“我……”男人下意识想要报喜不报忧，刚准备开口，门口传来两声轻咳，他一怔，思及姐姐那句“因怜生爱”，鬼使神差地吞下滑到嘴边的话，低声道，“不……不太好，胸口……还很闷。”

　　“欸？胸口闷？为什么啊……你伤的不是腰腹么？”虽有疑惑，可对于他的话，澹台昭显然是深信不疑的，略一思索，恍然道，“八成还是气血问题，别担心，回头我叫豹尾再送两支野白参来，煲汤、泡茶，随便用，切厚片，千万别省着！”

　　一旁的黄蜂闻言，暗暗咋舌。

　　野白参哎，山参中的极品，整个国库恐怕都屈指可数，主子可真是大方。

　　陆珉卓对此虽说不是很懂，但听着也觉得贵重，忙道：“不用了，其实一下子补太多也不好，物极必反，我多加休养调息便是。”

　　“真的吗？”

　　“当然……”

　　“当然不是了。”一道嗓音插了进来。

　　澹台昭回头一看，是不知何时走近的陆萧玉。

　　“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岂是区区十天半个月能补回来的？恐怕往后数年，这身子都得亏着，大不如从前啰。”妇人重重地叹了声，无视自家弟弟阻止的眼神，继续道，“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虽说整天与各路凶犯打交道，但对于真正有实力的人而言，其实危险性不算大，可近一年来，每次回京，一次比一次受的伤重，也不知他到底图什么哟……”

　　澹台昭不傻，听得出对方话里的不满。

　　也是，三番两次的，若不是因为她，以陆珉卓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遭受那些祸事。

　　而他既不是自己的暗子，更不是自己的死士，甚至连太子党都算不上，凭什么屡屡以身涉险？

　　除了虚无缥缈的挚友之情，她给过对方什么？又能给什么呢？

　　“……抱歉。”

　　陆珉卓闻言，眉头一皱，当即坐起了身：“殿下，我阿姐她不是那个意思，她——”

　　“她说得没错。”澹台昭抬手拍了拍宽肩，示意躺回去，继而拉起薄被，一边为对方重新盖好，一边悠悠道，“不过有几件事，我也要说个清楚。”

　　“当你在第三天真的醒过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那种开心，不是松了口气，而是庆幸。”

第196章 良辰吉日

　　“庄宣说你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说实话，我挺担心的，你这般要强之人，怎么可能忍受躺上那么长时间。”

　　“我原本想叫人偷偷在你的药汤里下些助眠的东西，谁知道鱼鳃回禀说，你非常配合，且完全没有因为虚弱所导致的无能力为而表露出任何暴躁的情绪。”

　　“对此，我是既钦佩又失望，钦佩你是个真正坚毅之人，失望于无法陪伴，见识到你可能脆弱的时刻。”

　　说到这里，澹台昭笑了起来，随即认真道：“你曾说过，我们是袍泽，无关身份，所以对于你的相护，我只有感动，没有感激，往后……”

　　她想说，多顾着自己一些，可还没等说出口，对方忽然道：“我这陆时间的情况，你都知道？”

　　澹台昭一愣：“当然，我为何不知？我只是人被关在了东宫，又不是——”蓦地，意识到自个儿说漏了嘴。

　　果然，陆珉卓立刻微微瞠目：“你被关在东宫？是皇上罚你禁足了吗？为什么？是不是八王爷那边……”

　　顾及所处的环境，他没继续往下说，不动声色地朝着陆萧玉使了个眼色。

　　少妇很快意识到，有些事自己不该听也不能听，连忙收拾好东西，起身往外走去。

　　没走两步，屋内传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陆兄可真会联想，脑子里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啊！好啦，那些与你无关，安心养病，少伤神。”

　　一听这话，陆萧玉不禁驻了足，透过窗棂再度悄悄张望。

　　只见自家弟弟欲言又止，但倒也没强求追问，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原来你是没办法出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呵。”男人摇了摇头，淡笑道，“殿下，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海上时说过，若得以安然回京，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嗯，记得，那……你说罢，本宫听着呢。”

　　“不急，等我痊愈后，找个时机。”

　　“怎么，难道你还要找个良辰吉日不成？哈哈哈……”

　　陆萧玉没继续往下听，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支持不妥当，阻止也不妥。

　　唉，造孽啊……

　　回到东宫，下了车辇，澹台昭的唇角都还是微微上翘着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黄蜂虽然没吃到饕餮美食，但见主子如此开心，亦觉得不虚此行。

　　主仆二人正拾阶而上，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太子殿下，您总算回来了，皇后娘娘召见。”

　　轻快地脚步猛地一顿，她如昔日无数回那样，回头淡淡道：“知道了。”

　　鸾凤宫。

　　李嬷嬷迈着小碎步，在前方领路。

　　“不去寝宫？”澹台昭有些疑惑。

　　“禀殿下，娘娘在佛堂。”默了默，李嬷嬷又补上一句，“已经等了您将近一整日了。”

　　佛堂。

　　掩于袖中的手指一紧，她心头不禁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一跨进门槛，无法忽略的血腥气便直冲鼻腔。

　　往里走，一道端庄的背影正虔诚地跪坐于佛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而在其不远处的地方，另一道熟悉的身形一动不动地侧卧着，宫衫褴褛，后背布满鞭痕。

　　澹台昭眸色一沉。

　　是月莺。

　　“殿、殿下……奴婢……”大宫女见到她，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一张口，止不住地血沫直往外冒。

　　早上还是个俏生生的人儿，下午却已然奄奄一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

　　澹台昭没动，只瞥了一眼，便漠然的收回了目光，仿佛无所谓对方的死活。

　　“儿臣参见母后。”她恭敬行礼。

　　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幽幽地声音才传来。

　　“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

　　“儿臣不敢。”

　　啪！

　　一串佛珠甩了过来，坚硬的珠子砸在她身上，随即崩裂得到处都是，嗒嗒嗒地在佛堂内回荡着。

　　“想想这一年以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