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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母坐过来，握住她手，“妈妈信你。这次，你哥哥从京里请了妇科名医，正好结合体检，看看你的病。我安排一院的妇科主任，来给你做检查，务必详详细细，不漏差错。”

顾时葶眼皮一跳。

她知道梁母会有所措施，可没想到梁母连问都不问几句，压根儿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釜底抽薪。

明摆着，不信她了。

但顾时葶愚昧的，始终对梁母抱有一丝期望。“妈妈，能不治吗？”

“是不想治，还是不敢治？”顾明宴视线瞟向她，“妈妈对你始终有情分，是委婉给你留面子。你不会真以为医院里，白瑛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吧？”

顾时葶大脑一片空白。

看看梁母，又看顾明宴，被她眼中得意畅快刺痛，不肯示弱，“你给我乱泼脏水，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沈黎川跟我四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你是怎么硬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

她完全想不明白，“在医院，沈黎川被你逼得出示行程，任你查，你都不信，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非要他深陷豪门女色的舆论漩涡？”

“好了。”梁母见不得顾时葶欺负顾明宴，“顾时葶，你能言会道，妈妈知道。可菲菲是你姐姐，又怀着孕，你不该这样敌视她，刺激她。”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顾时葶从头到脚骨头缝都是凉的。

顾明宴出现后，顾时葶自觉对不起她，主动回归亲生父母处。

但那时梁家怀疑养育顾明宴的那家人，是恶意换婴，势必要那家人付出代价。那家人抵死不认，直接报警。

警方介入下做了亲子鉴定，竟发现顾时葶跟那家人，也没有血缘关系。

至此，那家人嫌疑洗清，却也不要顾时葶了。

顾时葶就准备自己离开，梁母少见落了泪挽留她，后来再加贺遇琛那件事，她就这样被留下了。

可这四年，顾时葶感觉梁母跟她越来越远，直到这一刻，情分无形中稀薄成烟。

她试图挣扎，“妈妈，我没有敌视，事端缘由是她挑起的，她在医院动手，我头发——”

“医院的事，遇琛原原本本告诉我了。”梁母打断，“顾时葶，菲菲怀着孕，力气能有多大？还有白瑛帮你，要是有个万一，你想过菲菲出事的后果吗？”

她想过的，所以她捱了打。

白瑛也有分寸，拉开顾明宴时，还伸手护着她。

可顾时葶说不出话，只觉空气里有刀，一字一刀，将她剐成血淋淋骨架。

她不知道怎么出的梁母卧室。

踩上台阶时，顾明宴追上来，“你最好没有怀孕，也跟黎川毫无瓜葛，否则，不用等到体检，你马上就会死得很惨。”

她除了跟梁母告状，俨然还有其他准备。

顾时葶心惊肉跳，“什么意思？”

顾明宴逼近她，“哥哥做事最严密，已经派人去取医院监控，你是去见白瑛，还是去做别的，明天真相大白。”

顾时葶三魂不见七魄，行尸走肉般游荡回房间。

她床头壁灯开着，光亮笼罩一个人。

贺遇琛半靠在床头，棉质的深绿睡衣，衣襟半敞，袒露的胸膛肌肉强悍，血气方刚。

更多疑，老辣。

可笑她自作多情，竟然觉得在医院他轻飘飘地放过，是他心软了。

顾时葶没有靠近。

贺遇琛从床头拿起她手机，“什么时候改了密码？”

“前几天。”

“我同意了吗？”

顾时葶情绪在煎熬，忍不住问，“你派人去调了医院监控？”

贺遇琛面不改色，“你有意见？”

她不该有意见？

顾时葶盯着他，“你告诉妈妈，我跟白瑛二对一顾明宴，她吃亏，我沾光？”

“你没沾光？”

顾时葶几乎是冷笑，她沾了什么光，是医院大庭广众之下，被扯着头发撕打，还是审卖国贼一样，全家上阵。

抑或着，顾明宴只要没骑到她脸上，把她撕碎了侮辱尽了，烂成顾明宴鞋底的泥巴，都是顾明宴吃亏。

顾时葶胸膛鼓胀起伏，抬手指门冷声，“出去，请你出去。”

贺遇琛一动不动，“密码。”

顾时葶一口气梗在喉咙，气得两眼晕花，“贺遇琛，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贱，不是人，是畜生对吗？”

贺遇琛皱眉，察觉她情绪在爆发的边缘。“你又闹什么？”

不耐，烦躁，他的蔑视在灯光下纤毫毕现。

顾时葶眼睛都被激红了，“我闹？什么叫闹？我有血有肉，挨了打知道疼，挨了骂知道难受，我白天被顾明宴凌逼，晚上被你蹂躏，要是我稍微自保一下就是闹，那什么是不闹，你告诉我，什么是不闹？”

第9章监控来了

“行了。”

贺遇琛两步并三步，拽她离开门口，“大晚上喊什么，你冷静点。”

“我还不够冷静。”顾时葶大力挣脱他，“我还要怎样冷静？”

胸腔震荡的愤怒、查监控的惊恐，集糅成疯狂猖獗的藤蔓，迅速占领顾时葶整个人，围剿的她密不透风。

“当年抱错，是我一个婴儿使得坏的吗？你妹妹无辜，我就不无辜？你心疼顾明宴，护她爱她，给她搭梯子上天成仙都行，你糟践我做什么，你凭什么糟践我？”

贺遇琛发力一拽，不容置疑压制她，捂住她的嘴，“我什么时候糟践你？”

顾时葶心凉下来，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她预料过贺遇琛很多回答。

因为沈黎川，因为他表面禁欲，暗里需要她这样一个发泄对象。

因为梁家养育她二十二年，她欠梁家的。

未料到是这么一句。

听起来，他从不觉是糟践。

顾时葶密密麻麻哆嗦，她天真了，无情无义的人，哪里会有心。

“你不糟践我。”顾时葶后背无力到弯曲，“你是玩弄我，医院里，车里，态度风轻云淡，再趁我没警惕防备，悄悄去查实证。只为了顾明宴一句怀孕，这么大费周章，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

“菲菲不会无风生浪。”他声音很沉，“你反应这么激烈，是怀了吗？”

“怀了啊。”

顾时葶瞪着他，拍肚皮，“我这里面好多东西，长导管，硬导丝，送进来的造影剂，不都是你一次次盯着我怀的吗？”

“顾时葶。”男人恼了，是警告的意味。“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顾时葶长久窒息后，霍的冷笑，“对不起呢，我又犯错了呢，有眼无珠不识您抬举了呢。”

她到底不敢激怒贺遇琛，话落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也不出来，硬耗到男人生气离开。

这一夜，顾时葶睁眼到天亮。

七点多，顾明宴嚷嚷着，让她下楼。

贺遇琛端坐客厅喝茶，他生活助理打开电脑。

顾时葶凑过去。

屏幕上画面显示，她被白瑛一路搂着上了八楼，进了03诊室。

秘书又播放另一个视频，她和白瑛乘电梯下楼，时间显示十点零三分。

顾时葶心里猛松一口气，她和白瑛的确上过八楼，可九点就下楼抽血准备。

视频被处理过。

看来昨晚故意气走贺遇琛，她通知白瑛亡羊补牢是有用的。

“还有吗？”顾明宴问秘书，“走廊监控呢？”

秘书觑一眼贺遇琛，小心道：“昨天有位一线明星预约产科，监控提前关闭了。”

顾明宴不见关键视频，始终放不下心，“什么一线明星？架子比梁家都大，我每次去也没听说还能关闭监控？”

秘书捧她，“娱乐圈的人乱，怀孕大多见不得光，跟您比不了，梁沈秦晋之好，光明正大，谁不羡慕。”

顾明宴受了好话，没挑刺儿，偏头等贺遇琛定主意。

见他微微侧身，望着顾时葶。

眼底蒙了一层乌云，却不是厌恶，不悦，更像其他东西。

说不上来的古怪潮晦。

她不知怎的，心口莫名一沉。

再看顾时葶，她垂头耷脑，看不见神色，只一头浓密长发披散而下，笼在肩头，婀娜间自有一股冷清清的气韵。

就是这气韵，沈黎川午夜梦回念念不忘，最会勾引男人。

顾明宴不安，“哥哥，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我看她是早有准备，让她去抽血。”

顾时葶一震，抬起头来，“狗如果有智商，都说不出你这话，有本事自己守住，少怨天怨地怨别人。”

“顾时葶。”楼梯上传来一声呵斥。

梁母走下来，“我教养你长大，你就只学会辱骂别人？”

顾时葶望向她，眼前雾蒙蒙不清晰，“妈妈，这次可是你亲耳听到的，是顾明宴先胡搅蛮缠攀咬我，我才反击的。”

梁母径直越过她，立在顾明宴身边，“你的礼貌呢？你该称呼菲菲，姐姐。”

刹那，顾时葶沉默了。

有理不讲理，是她错，无理迂回还是她错。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四年来，顾明宴事事找碴儿，梁母作为一家主母，能不知道吗？

无非，觉得她就该受着罢了。

压制了她，梁母转头牵顾明宴手，“该去沈家了，今天商议婚礼流程，你和黎川的婚戒也到了，到时候你们试戴，我和沈夫人顺便选选礼服首饰。”

顾时葶杵在那儿，目送梁母背影消失。

她惯常硬气，反叛起来谁都顶，只有梁母，轻松只言片语，便杀得她丢盔弃甲。

贺遇琛看在眼里，表情喜怒不明，“我最后信你一次，抽血免了。”

顾时葶回头望他。

深觉他语言艺术修炼高深，即便今日不抽血，四天后体检避无可避，无非是等一日，和等三日的区别。

叫他讲出来，倒成了深情厚谊，是信了她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