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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去拿两支蜡烛过来，你去歇着便是。”

　　紫鸢不肯：“我还是陪着小姐。”

　　紫鸢换上蜡烛，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傅清晏看她一眼，起身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虽说是夏天，雨夜还是有些凉。

　　她一针针绣着，跟姜倾月相识的一幕幕仿佛从她手底下就这么溜了过去，怎么也抓不住。

　　天边泛出一抹鱼肚白。

　　香囊终于被绣好，墨绿竹子栩栩如生。

　　傅清晏将香囊从里面缓缓翻出来，同样的轮廓，却是一枝粉色的桃花，灼灼盛开。

　　之所以绣了这么些日子，就是因为她私藏的这抹心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心里浮上几分酸涩，她深吸一口气，将香囊重新整理好，放入木盒中。

　　紫鸢打了个哈欠，醒了。

　　“姑娘可是一夜没阖眼吗？”

　　傅清晏笑笑，温声：“左右睡不着，不如做点事情。”

　　但不知为什么，紫鸢却觉得傅清晏这笑让人有些心疼。

　　她起身去厨房打水，刚出去，院门便响了。

　　值夜的婆子都还没起，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一大早的是谁叫门。

　　紫鸢放下手里铜盆，打着伞走过去打开门：“谁啊？”

　　却是愣住。

　　宋闻打着伞站在门口，浑身却都湿透了，恭谨道：“紫鸢姐姐，不知道苏姑娘可醒了？”

　　他身后，姜倾月打着一柄油纸伞立在那里，面色沉静。

　　紫鸢惊愕万分，忙道：“姑、姑娘就没睡，但、但是……”

　　姜倾月声音平静：“请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紫鸢忙点头，跑着进了屋子，慌张道：“姑娘，衡三爷在外头，说你叫你说话。”

　　傅清晏刚刚挽起的头发倏地散了，金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咣当”一声。

　　她来不及仔细梳妆，只挽了个素髻，拿着那木盒，打着伞走了出去。

　　隔着雨帘，一眼看到姜倾月。

　　他一袭青色长衫，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立在风雨里，向她看来，目光沉静而克制。

　　雨下了一夜，院子里积了雨水，不免有些泥泞。

　　傅清晏心急，却也无法，走了好半天才走到门口。

　　想问他雨这样大，通州又不少山路，下人都说无法送信，他是怎么从通州赶回来的，危险吗？

　　然而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片刻后，是姜倾月先开口：“我都知道了。”

　　他面容有些许疲惫之色，显然是一夜没睡，应该是换过衣服了，否则衣服不会这样干爽。

　　但他披风下摆都湿透了，不知在此等了多久。

　　傅清晏点头，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盒子递出去。

　　姜倾月用目光询问：这是什么？

　　傅清晏轻声：“是……香囊。”

　　好像此时不给他，就再没机会给他。

　　姜倾月垂睫，伸手接过，却并未打开。

　　他大拇指上那枚玉扳指沾了雨水，仿佛格外冷翠。

　　“傅清晏。”他喊她，声音微冷，“你想嫁齐策？”

　　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傅清晏垂眸：“我别无选择。虽然齐家可能护不住我，但我想若是捐掉一部分钱财……”

　　“你只需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他声音散在风里，格外冷冽。

　　傅清晏看他：“我……”

　　他站在原地等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这架势，好像她只要说不想，他就能替她办到。

　　傅清晏鼓起勇气，那就再麻烦他一次吧，反正也麻烦他太多次，不差这一次。

　　“我自是不想。”她眼眸发亮，“大人可有法子回绝圣上的赐婚吗？”

　　“没有。”他淡声。

　　傅清晏刚勇气的希望瞬间破灭：“那……”

　　姜倾月平声打断她：“你可以嫁我。”

第39章我们可以假成亲

　　天边骤然响起一声惊雷。

　　傅清晏惊得手中雨伞歪倒，雨水瞬间浇在头顶，袭来一股冷意。

　　姜倾月伸手替她扶住伞柄，雨伞重新回到头顶，挡住风雨。

　　傅清晏稳了稳心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大人是说嫁给你？”

　　姜倾月挑眉：“这话还有第二个意思？”

　　傅清晏小声：“不是，我、我只是确认一下。”

　　她心里紧张极了，闪过数个念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又听姜倾月道：“去你屋里说。”

　　院子里难免被人听了去。

　　事情紧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

　　傅清晏点头，跟姜倾月一起进了屋内，宋闻和紫鸢两个都守在外头。

　　姜倾月进了自己闺房，傅清晏难免有几分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姜倾月倒是气定神闲，也未落座，站在那里，极为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可以假成亲。”

　　傅清晏又是一震：“假成亲？”

　　姜倾月点头。

　　“圣上赐婚并非朝堂中事，我无法插手，但却可以求圣上赐婚于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即便捐了银子，也还有那些铺子。齐家护不住你，反而可能因此招来祸事。何况，你也不想嫁给齐策。”

　　“而这些年我一直被周围的人催促娶亲，也颇为厌烦，也恰好需要一个夫人。”

　　“你我成亲后，我会对你以礼相待，三五年后，你若有了心仪男子，我便同你和离，放你自由。”

　　“同我成亲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我不会拦你。”

　　他声音冷淡，将理由一条条列出来，仿佛交易的契约。

　　傅清晏心里乱极了。

　　本来以为他是真要同她成亲，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救她的手段。

　　但是……她并不想假成亲。

　　她理不出头绪，便揪住当下自己最关切的点询问：“那我若是一直都没有心仪的男子呢？”

　　姜倾月眸光微深：“那我们便可以一直过下去，只要你愿意。”

　　傅清晏抿唇，看他一眼：“那若是你不愿意呢？”

　　“我不会。”他肯定道。

　　傅清晏手微微蜷缩起来：“那成亲后，你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他看着她，又重复一遍：“我不会。”

　　傅清晏呼吸发紧，没有再说下去。

　　这么些年，可能他清心寡欲惯了，才会如此肯定。

　　她有些犹豫，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在犹豫什么。

　　许久，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雨声。

　　她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听见姜倾月清冽的声音：“何况，先前六殿下的事，你嫁给旁人，我也不能放心。”

　　傅清晏一震，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这才是关键吧？万一她嫁了别人，漏出他跟六皇子暗地相交的事，恐怕对他和六皇子都十分不利。

　　姜倾月向前一步，站到她面前：“嫁我，算帮我一个忙，如何？”

　　低沉的语气，似是诱惑。

　　傅清晏想起来，先前他似是说过，她有能帮到他的时候。

　　那时他就在想着同她假成亲了吗？

　　怪不得会跟她要香囊这样私密的物件。

　　嫁给齐策这个陌生人，不如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终于点头：“好。”

　　听见她同意，姜倾月倏地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侵略感。

　　然而只是一霎，他便顿住脚步，生生按耐住。

　　“我这便入宫。”

　　他转身往外走。

　　“等等——”

　　傅清晏有些急促道，“但老夫人昨日已经给齐家写信送去了驿站……”

　　姜倾月回身站定，视线落在她身上：“交给我。”

　　“还有。”傅清晏脑子有点乱，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之前我跟陆衍订过亲，你们毕竟是兄弟，万一被人诟病……”

　　姜倾月：“你们订过亲么？不是小时候说着玩的？”

　　“喔。”傅清晏稍稍放下心来，“那祖母那边，能不能不要告诉她真相，她会担心。”

　　姜倾月：“此事仅你我二人知晓。”

　　傅清晏点了点头，那就好。

　　姜倾月倒不急着走了，等在原地，耐心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一起说出来。”

　　“暂时想不到了。”傅清晏细声，“要不然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再详细谈谈。”

　　姜倾月点头：“可以，我来不及见祖母了，此事便由你告诉她，也让她有个准备。”

　　“好。”傅清晏又紧张起来，“但是要怎么跟外祖母说？”

　　她不大会撒谎。

　　姜倾月十分平静道：“就说我心悦你。”

　　“……”

　　他说起谎话来还真是面不红心不跳。

　　傅清晏点头：“这回真的没事了。”

　　姜倾月看她片刻，转身出去，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