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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薄薄的纸，看清字的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最下面的诊断结果写着——胃癌。

郜子峣拿着诊断结果的手有些不稳，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

贺旭谦见他个反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医生说是因为你长期心绪忧虑，导致进食长期不规律和不健康，加上原本你就有严重的胃病。”

他的声音在郜子峣耳边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

郜子峣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程娇娇泪眼婆娑的脸。

他看向贺旭谦，可是双眼无神：“小娇和小蝶她们知道了吗？”

贺旭谦摇了摇头：“还没有告诉她们。”

郜子峣顿了一下，随后看向贺旭谦的眸子带着请求的意味：“那就让她们不知道好了。”

贺旭谦蹙眉：“为什么？”

郜子峣苦笑着开口：“本就是我有愧与她们母女俩，这样也算是我应得的惩罚。”

贺旭谦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病房。

郜子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也不确定贺旭谦会不会答应他，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生也好死也罢，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得到程娇娇和小蝶的原谅。

回想第一次见到程娇娇的时候，她被王春枰拿着酒瓶子追到了大街上，街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

那时候的郜子峣还是个新人，年轻人气盛又热心肠，自认为不应该辱没军装的责任与使命，所以他出手救下了程娇娇。

那是的郜子峣觉得程娇娇还是漂亮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脸上的伤无端添了几分娇弱的美感。

他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着程娇娇申请了离婚。

而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站岗时总会想起程娇娇的那张脸，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程娇娇提着一篮子鸡蛋站在他家门前，门前小灯泡的暖光洒在她的身上，她脸上的笑容温柔。

郜子峣这才意识到，他或许是喜欢上了程娇娇。

可是少年的悸动经不起岁月的磋磨。

人们常说，站的有多高就会看的有多远。

郜子峣就是这样的，一步步爬上自己最初憧憬的位置，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经那个手里抓着一朵小野花羞涩的少年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最开始的时候，郜子峣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到了后来，程娇娇最常听到的却是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郜子峣恍惚间似乎看见山坡上那个曾经稚气却又赤诚的自己。

如今，他也把自己丢了。

第24章

郜子峣在医院住了几天，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出院。

贺旭谦在大院里看见他的时候心底生出来一股无名的怒火。

但是郜子峣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皱着眉不再看向郜子峣，就好像郜子峣是一团空气一样。

贺旭谦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再花在郜子峣身上了，上头派发的最新任务让他头疼了好一阵儿，是关于荒郊发现火药的事情。

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情是最令人头大的了。

第二天，贺旭谦去到办公室的时候，郜子峣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不悦地走过去：“你来干什么？”

郜子峣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贺旭谦狐疑地接了过去，那是一份通令，准许郜子峣一统参与火药事件的通令。

郜子峣不急不忙地等着贺旭谦开口。

贺旭谦把通令扔了回去：“不行，你不能去。”

对于他的拒绝郜子峣也是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笑着说：“给我个tຊ理由。”

贺旭谦靠在椅背上：“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就是去拖个后腿的，有什么必要。”

郜子峣不管他，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军令，由不得你，虽然你确实高我一阶，但这是上头发的，你不认也得认。”

“有违军令的后果你不是不清楚。”

这是郜子峣的威胁，贺旭谦阴翳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贺旭谦迫不得已在通令上盖上了公章，郜子峣满意地笑了出来。

随后他收起通令，对上贺旭谦不满的眼神：“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帮忙。”

贺旭谦不耐地看过去，郜子峣只是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

出了办公室后，贺旭谦只觉得他疯了。

郜子峣在军区里闲逛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草地。

我和小蝶坐在石桌边，我陪着小蝶低着头研究着课本上的数学题。

郜子峣就静静站在大树下看着我们，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也许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场景了吧。

他有些觉得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也许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里，他们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吧。

只可惜，他能留在她们身边的时间很少了。

想到这里，郜子峣难免感到惋惜。

他再抬头时，我和小蝶都在看着他。

刹那间，郜子峣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不想理睬，带着小蝶收拾好课本转身就走。

郜子峣呼吸一滞，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只能眼看着程娇娇和小蝶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曾几何时，多少个清晨深夜，她们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郜子峣扶着树干的手垂了下来，手心里是被粗糙的树皮压下的痕迹，那印记也压在了心上。

他忽而觉得一阵晕眩，扶着树才勉强站稳了些。

他的脸色顿时白了，胃部传来的剧烈刺痛让他脱力蹲了下来。

郜子峣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嘴里一股苦水酸涩的味道，他紧皱着眉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轻声呢喃着：“小娇……”

第25章

郜子峣躲在房里吃了药后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梦里，一个有程娇娇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心中的雀跃和欣喜几乎是充满了他的整个心房。

程娇娇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头上带着漂亮的绢花，两颊微红，羞涩地不敢去看郜子峣的眼睛。

当时郜子峣是刚升职，公务繁忙，两人小别胜新婚，感情还很甜蜜。

下一刻，画面突然破碎，程娇娇坠入了无尽和黑暗深渊，郜子峣一时没回过神来。

郜子峣看着脚下一团黑暗的地方，下意识退后一步。

可是耳边传来程娇娇的声音：“郜子峣！”

郜子峣心尖微颤，向下看去，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程娇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过来，充斥着郜子峣的大脑。

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却还是无可奈何。

郜子峣猛然惊醒，眼里的惊恐还没来得及消散。

额头上还蒙着一层细细的冷汗，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梦中的一切感觉是那么真实。

不等他缓过神，门外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郜营长，咱们要准备出发了。”

郜子峣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到了军区大门，所有人都整装待发，贺旭谦神情严肃地站在最前面。

郜子峣走了过去，发现我竟然这时候还在贺旭谦身边。

我感受到他的视线，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贺旭谦看着郜子峣不算太好的脸色，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部队出发之际，我轻声叮嘱着贺旭谦：“安全最重要，保护好自己。”

贺旭谦点了点头，郜子峣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到了现场，浓浓的火药味窜进了鼻腔，郜子峣和贺旭谦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所有人都仔细地在现场勘察着，不放过一点痕迹。

只有郜子峣有些浑浑噩噩。

贺旭谦不满的开口：“没本事就别硬撑，老实回车上呆着去。”

郜子峣没有理睬他，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贺旭谦见他这幅漠然的样子，心里的不悦堆积在一起，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郜子峣往边缘地带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摸索着。

这片荒地旁边就是以后一处林子，要是火药真的碰撞引燃，后果不堪设想。

郜子峣心里还想着先前做的那个梦，心不在焉。

忽而，他感觉脚下踩中了什么东西，不敢轻举妄动。

他望向不远处的贺旭谦，眼睛里有着一丝慌张和警惕。

贺旭谦察觉到她的视线便看了过去，见郜子峣一动不动表情凝重，瞬间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