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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将军不在疆场驰骋，而是呆在府中陪她风花雪月。

一切美好得像是没有费盈盈的存在。

姜栀栀想，就当是最后的温存。

相敬如宾，好聚好散。

可费盈盈却坐不住了。

这天，姜栀栀正懒散地倚在躺椅上晒太阳，雨筠就呈上一封信来。

信封上写着五个清秀的小隽：“姜栀栀亲启”。

姜栀栀心一咯噔，到底还是刺痛了下。

她拆开信，看见费盈盈写道：

【阿鹤给孩子取名沈右丞，他说，右丞是希望他能恢弘泽世，繁荣富贵！】

“右丞。”姜栀栀小声念出，“高山景行，吉祥安泰。”

她忍不住哽咽，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这个名字，原是她为自己孩子取的。

简行却给了费盈盈的孩子。

他该是有多笃定啊，笃定她姜栀栀一定生不出孩子。

姜栀栀深吸了口气压下酸涩，将信收进了一个匣子里。

刚收好，简行就走进院中。

“阿珞，一切都准备好了，走吧。”

前日，姜栀栀跟简行说她想回一趟席家。

想不到他动作是如此的迅速，这么快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姜栀栀站起身来，走向他。

也该时候，是去看看娘了。

或许这就是她们母女俩的最后一面。

这两年来，如若没有席家的撑腰，姜栀栀在沈府里也不会过得如此称心如意。

席夫人性格虽强势了些，但却是处处为她谋划打算，希望她能一生一世顺遂。

可惜，她到底要让娘失望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到了席府。

席母早等在门口，看到姜栀栀下了马车，立刻就迎上来。

“突然就回来，哪就那么急着见面了？”“

姜栀栀鼻尖发酸，一时没说出话。

倒是简行跟在后面说：“阿珞惦念着您，我们也好久没回来了。”

席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姜栀栀，又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想我，就该听我的话。”

她意有所指上次提过的事。

姜栀栀装傻，避开了她的视线：“娘，我有点饿了。”

席夫人没再多说：“行，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正好多吃点补补。”

很快，一道道佳肴美馔铺满了整张珊瑚八角几。

江瑶青羹、金山咸鼓、炙鸭……都是姜栀栀爱吃的。

她光看着，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阿娘，您为我操心了。”

席夫人顿了下：“为人父母，当为儿女计之深远。”

“等你日后生了孩子，该操心的就是你了。”

她说着，夹了个炙鸭腿放进姜栀栀碗里。

没有以后了。

姜栀栀垂下眼睫，眼泪落进了碗里。

……

膳后，简行与姜栀栀牵着手在小花园消食。

一路，绕池水粼粼，荷叶叠叠。

满目的绿蔓青芜让姜栀栀有了短暂的放松。

“阿珞。”

是简行在背后唤她。

姜栀栀转头看去，简行替她在梳好的发髻上别上一朵海棠。

呼吸有一瞬的相交，简行笑着说：“人比花娇。”

“以后不管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像你才好。”

姜栀栀表情有一刻的动容。

她想问，他这话是不是说错了对象。

然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小声说。

“不会有了。”

第8章

在席府住了几日，简行便待不住了。

借口说军营有要紧事，明里暗里催着姜栀栀早些回家。

他说的要紧的事，是怀着孕的费盈盈。

姜栀栀原想充耳不闻，然而席夫人却开口赶人了。

“怎么当了主母的人还是这样没规矩，无故在娘家多待平白惹人闲话。”

席夫人就这样用目光催送着她上了马车。

简行在一旁还有意跟着附和：“是啊，反正离得也不远。”

“以后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

姜栀栀看了他一眼，泪眼婆娑地拉着席夫人句句锥心。

“阿娘，您平日里要多注重自己身体，万事切不可过于操劳……”

席夫人掩去眼角的泪珠，意有所指地交代她：“你能早日有个孩子，我就不操心了。”

姜栀栀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微微点了点头。

“快走吧，不然天黑了。”席夫人朝他们挥了挥手。

马车上简行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阿珞，别伤心了，以后我们随时还能回来。”

姜栀栀眼泪滚落，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回家吧。”

……

深夜。

姜栀栀早早睡下。

她闭着眼，没一会儿就感到床榻一侧陷了下去。

简行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轻声问：“阿珞，你睡了吗？”

姜栀栀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tຊ。

接着，便传来简行穿衣的窸窣声。

她悄咪咪睁开眼，看着简行起身走了出去，将门无声关上。

睡意彻底消失了。

这一次，她跟了上去。

简行到了费盈盈的院子。

透过没关紧的门缝，姜栀栀看见费盈盈环过简行的腰，而简行轻吻上她的眼眸。

夜色隐去了月光，屋子里流溢着的微弱烛光，衬得无比凄凉。

她死死捏紧了拳头，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还好，她就要离开了。

昔日的温存早已消失殆尽，姜栀栀发现自己什么都带不走，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她回到将军府，径直来到简行的书房。

烛火照亮了书架一角，她随意铺开几个卷轴，画上皆是她刚入府的模样。

当年边疆战事吃紧，简行留在京中的时间少之又少，可也全部留给了她。

春日好时辰，不可辜负，他就特意请了西域的画师来为姜栀栀作画。

他离京时便将这些画卷全都带上，睹物思人。

“简行，你骗我……”

姜栀栀单薄的身躯忍不住颤抖，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滴一滴，落在画上，晕开了墨迹。

很快，卷轴上女子巧盼若兮的笑容变得模糊不清。

她跌坐在地上，发疯似地将一切撕碎。

“简行，有关我们的所有回忆，我都要抹去，什么也不留给你！”

姜栀栀点燃火盆，将一切焚烧。

她的眼底映着狰狞的火苗，眼眶跟着通红。

“生生世世，我们再不相见。”

第9章

清晨，姜栀栀还在沉睡。

门被推开，轻微的声响也将她惊醒。

她皱起眉头，微微掀眼就看到简行步履轻轻地来到榻边。

还是昨晚的那件袍子，看着姜栀栀正睡得香甜，他没忍住在她额头上啄了啄。

然后将一张信笺放在她枕边后，又悄悄走了。

门一合上，姜栀栀便睁开了眼。

她抬起手用力擦拭额头，擦到泛红发热，感觉快要破皮才停下。

枕边的信笺实在碍眼，她一把拆开，冷眼看着信上的文字。

上面写着：“夫人，军营中事务有了纰漏，晚上不用等我。”

姜栀栀嗤笑出声，随手撕了个粉碎，又丢进了炭盆里。

她穿好衣服下地，拿来笔墨纸砚坐去了桌前。

第一封信，写给她的阿娘。

一愿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二愿若有来世，定还要做她的女儿。

……

待落笔时，姜栀栀的眼眶已有些湿润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

接着又抽出一封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简行亲启。

……

夜幕初临，铜雀街上已是人潮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