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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下，他立于尸骨之上，万军之前。

　　避其锋芒是唯一的办法。

　　久经战场的人，对于戾气和血腥很敏感，如此近距离，罗毅清楚的感觉到男人身上那抹压迫。

　　若非用人血浇灌堆积，难出这样的气魄。

　　天气已经暖和了，他现在却穿着黑色的大氅。

　　黑发半束，月光勾勒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深邃的眸幽寒，扫了圈。

　　“杀了。”

　　“是！”

　　守卫们早就等这句话了，这帮畜生吃熊心豹子胆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主子！

　　“掌印。”

　　温知窈从后轻拉了下他手指，动作小而迅速，没叫任何人看出来。

　　裴恕侧回头，“娘娘叫臣来，不就是让臣杀了他们。”

　　现在她还何必作出为难的样子。

　　小脸纠结的望着他，乌黑的眸中酿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裴恕没闲心细细追究，她都把事烘托到这么大了，他还能有什么其他处理办法。

　　不过是作为她的傀儡，过来开口下这个命令。

　　温知窈不是心软这几人性命，而是犹豫别的。

　　她计划的很好，但望见他眉宇间的疲乏，她突然不是那么想了。

　　如果罗毅能亲手解决他们自己人，就让罗毅来。

　　裴恕动手，就代表了大盛，会给他添很多麻烦。

　　更何况，他是裴家人。

　　他父亲不会放过他。

　　这不是他分内之事。

　　为她的野心买单不是他分内之事。

　　“罗将军，您好好考虑，是舍了这几人，还是和我们动手。”

　　她语气带上急躁，水眸凝着他，罗毅犹豫。

　　若他自己杀，就是处理内部的败类，换做守卫动手就不一样了。

　　这其中利害，罗毅很清楚，只是有些不明白。

　　这女人分明刚刚很想激得守卫动手，为什么突然反悔了。

　　“公主！”

　　剑被人抽走，罗毅惊的侧头，穆朝南几剑解决了那些人，“一帮败类，我不想带回去了，借你们的地方埋了，别浪费我们的土地。”

　　几人脑袋落地，裴恕转身离开。

　　温知窈望向他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

　　“公主大义。来人，把她们送回去，处理干净。”

　　今夜事她早就吩咐传出去了，明早尹殷卖女人求荣的‘美名’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扣上造反的罪名还为时尚早，温知窈没那么冲动。

　　目的达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点她马上就能看到了。

　　走出去，她看到他站在长廊下，几乎没有思考，她抬步跑过去。

　　头上的珠钗晃动，叮咛作响，晚风吹动她长发，随着步履摇曳。

　　她很想问，上一世是不是他救了她，为什么。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也不可能问的出口。

　　她就是很急躁的想知道这个答案，非常非常想，其中原由她自己都不明白。

　　太想知道了，好给此刻她心底荒诞的悸动一个定论。

　　“掌印。”

　　她站定在离他半寸的地方，昂头看着他，小脸被水洗。

　　裴恕抬手，揽过她的后脑勺，将人带进怀里，“哭什么？”

　　闷进他怀里，温知窈无声掉眼泪。

　　宫里妃嫔众多，裴恕从未送过她们任何一个人去大殿。

　　这似乎不是他的任务。

　　上一世，他却有时会送她过去，接她回来。

　　她无依无靠，皇帝非常喜欢她，几乎日夜要她陪伴。

　　宫中女人却也没将她弄死，她不懂收买人心，从未想过与她们交好。

　　可她殿中吃食没出过问题，吃穿用度也未有过分的亏欠。

　　温知窈没去深思过原因，她不在乎。

　　她那时只想着明日怎么活下来，怎么从尹殷手里逃脱。

　　她胆小懦弱，想过自戕，但被人看守着，做不到。

　　那便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打算就这样在深宫中锉磨一生。

　　或许，她就没见识过真正的深宫地狱。

　　现在梳理而来，她突然想起有个死了的美人。

　　她记得清楚，是因为在她死的前一日。

　　那个女人被从殿里抬出来，浑身溃烂，是冻死加病死的。

　　床上塞的都是纸，为了防寒。殿里没有火炉，地上铁盆里点着草纸，烟味呛人。

　　窗子破了也没修，冷风带着雪呼呼往里刮。杯子里的水都不是干净的，梳妆台上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了。

　　“姐姐，我好害怕，你说我会不会有一日也成这样？”

　　尹殷有太多女人，一些妃子出身青楼，还有那些不受宠的根本没人管，随便丢在宫里。

　　不知姓名，死了就再换一个。

　　一些女人和她同住一个殿，她们彼此很要好。

　　“不会的。”

　　当时她安慰她们。

　　人人挣破头，即便被凌辱，还是努力去伺候尹殷，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

　　“姐姐，我给殿前的太监塞了钱，让陛下今夜翻我们的牌子。姐姐上点心吧，陛下最近都不找你了，你怎么也不着急。你这样漂亮都被冷落了，我们该怎么办！”

第62章 惦念他

　　她被说的也有点心慌，入冬了，没吃没喝，没炭火，真的会死人。

　　“你们都塞了钱？”

　　男人回头，冷冷瞥了她们一眼

　　许是被听到了，她立刻垂下头行礼，“嘘。”

　　旁边的小妃子被吓到，往她身后躲，闭嘴了。

　　当晚尹殷就翻了她的牌子，宫里新来了一批美人，这狗东西都快忘记她了。

　　谁让那傻丫头又去塞钱，温知窈半是无奈，心里也清楚人在屋檐下得低头的道理。

　　不过那夜尹殷喝多了酒，醉的不省人事，她躲在角落里混过了一夜。

　　第二天，殿里就送了不少炭火来。

　　都是金丝炭，最昂贵的那种，她们这个位份远远没资格用。

　　“哇，陛下对姐姐真是好，我等哪一次伺候完，陛下还记得给赏赐，能记得我们名字就不错了。”

　　宫中人实在多，她们四五个人住在一个大殿里。

　　门隔着门，平日里感情好，睡一张床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