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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找到了最后一个还可以恨我的理由。

他语气越来越坚定：“没错，林秋序仍旧罪不可赦。”

“当年她可以说出一切的隐情，可她坠入魔道，灭族孟宗，总不可能还是孟疏雨逼的！”

明言湛再次开启了天道镜。

我自嘲地摇摇头，很想劝他不要再往下看了。

可我一缕游魂，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光幕中，画面继续。

在我血洗了明宗之后，孟疏雨就要杀了我。

但明言湛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

面对满山的明家人尸体，明言湛犹如被铁锤砸中，周身发冷。

他双膝一软，‘咚’的一声瘫跪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哽咽。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一下辨认出尸体上残留着的灵力是来自于我。

明言湛颤抖着手，用剑杵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林秋序，你给我出来！”

孟疏雨用魔气罩面，上前去偷袭了他，一掌打在了他的丹田。

而后，化去了明言湛的灵丹！

明言湛被震飞砸在嶙峋的石头上，口吐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清醒了。

或许是因为剧烈的痛苦，又或者是因为眼看明言湛要被杀死。

不知我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能量。

我挣脱了孟疏雨的控制，并打伤了她。

然后背着浑身血污，脸色惨白的明言湛，逃离了明山。

一直逃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我才耗尽力气停了下来。

伸手探了探，明言湛尚有呼吸，但肋骨断了三根。

再摸他的丹田，本该充沛着灵力的地方。

此刻毫无动静，就像是一潭死水！

我的心一沉到底。

被化去灵丹的人，永不能再结丹，灵力溃散，沦为一个普通人。

明言湛那样骄傲的人，若是醒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崩溃至极。

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

我亲手杀了对我最好的师父和师娘，杀了明宗的所有人。

巨大的痛苦将我淹没，我抓着头发，死死咬住嘴唇。

怕孟疏雨追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痛苦与恐惧之间，我忽然一顿。

慢慢的，我望向了自己的丹田。

第6章

我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禁书，里面有一篇移丹相关的著述。

但修真界从未有过移丹的先例。

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灵丹给tຊ别人，让自己变成一个永远的废人。

可我不在乎。

如果当初没有明宗主和明夫人救我，我也不会结出灵丹。

我可以就当从来没有过这颗灵丹……

但明言湛不能没有灵丹。

让他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辈子就完了。

我俯下身，用力将明言湛护在怀中，给他输送灵力。

“言湛，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想杀师父和师娘，我没有想杀明宗上下……对不起。”

说着，我念了个法诀，缓缓将手伸向了自己的丹田处。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遍我的全身。

我咬紧了牙关，血顺着嘴角流下……忍着痛，我终于摸到了自己的灵丹。

没有一丝犹豫，我握紧了灵丹，将它生生剖了出来！

光幕外——

一片死寂中，明言湛忽然失声：“不要！”

我怔了怔，看见他上前一步，神情错愕。

而他又迅速回过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自然，他阻止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亲眼看着，我将自己的灵丹送入了他的体内。

他抬手捂住了丹田处。

纵然他再不相信，可那里运转灵力的灵丹，是属于我的。

明言湛的脸上彻底空白一片。

看见他这幅表情，我的心一片荒芜。

从被明宗主和明夫人救回去后，我就在心里发誓，要好好对他们，对明言湛。

我知道明言湛一旦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终其一生都郁郁不快，痛苦难堪。

甚至无法直视自己。

就因为不希望看着这样的他，我才没打算让他知道。

如果明言湛没有开启天道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我沉默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就说，你一定会后悔开启天道镜。”

“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剖丹的感受……我清醒着，看着自己的灵丹从身体中剥离。”

“感受着汹涌的灵力逐渐平息，平静，再也激昂不起来，彻底变成一潭死水……”

光幕里，一切还在继续。

失去了灵丹的我再无灵力，捂着心口弯腰吐出一口血。

山洞外不远处忽然传来孟疏雨的怒声：“给我搜！”

“林秋序和明言湛都受了重伤，绝对跑不远！”

我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留下来，我和明言湛都活不了。

我只能用自己，换他一条命。

“言湛……”我不舍得地看向怀里的人，伸手抚过他的脸。

“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没能和你亲口说一句对不起，抱歉……”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用剑撑起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无数孟宗门生已经逼近这里。

我大喊一声：“孟疏雨，你这卑鄙小人！有本事，来杀了我！”

然后就向远处跑走。

我跑的很快，很急，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希望自己快点，再快点。

然而我没了灵力，很快被孟疏雨从后踢了一脚，重重倒在地上！

“就你，也敢和我叫嚣？！”

孟疏雨踩着我的脸，神色尽是得意：“百年难遇的修仙奇骨？我看不过如此！”

我吐出一口血：“孟疏雨，够胆你就折磨死我！”

“死后我一定化成厉鬼，日夜纠缠你，要你不得好死！”

孟疏雨面容扭曲，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逞强！”

“好啊，我就大发慈悲，送你这低贱之人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她就让人抓起我，御剑飞行到了阴尸渊。

阴尸渊！

如它的名字，这里堆满尸体，怨气冲天，戾气浓郁。

血光蔽日，是一片阴惨惨的血色修罗世界。

我看着，一道寒气顺着爬上了后脑。

孟疏雨狞笑着：“林秋序，你看看这黑气。到了晚上，里面什么都有。”

“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永远都出不来。”

“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说完，她便把我直接掀了下去！

“啊——”

第7章

我的这声惨叫，让光幕外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惧怕的神情。

没有人不知道，那阴尸渊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看向明言湛。

他瞳孔微颤，长袖下的手指捏得发白。

我苦涩一笑，仿佛又回到那日。

“阴尸渊真冷啊，冷得我的骨头都要碎了。”

阴尸渊寒气刺骨，遍地的残破肢体，一具具仙神的骷髅挂在骨山上。

黑红色的魔气汇聚成滔天的风暴，放肆冲撞着我的身体。

我整个人都被撕得四分五裂，莹白的仙髓抽离搅碎。

最疼的时候，我意识混乱，嘴里念着明言湛的名字。

“言湛，我好疼……救我……”

可我无助的哭喊声悉数被吞噬。

最终，我的身影彻底湮灭在黑暗中，与光明的仙道永隔。

画面被魔气挡住，变成一片漆黑。

没人知道我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在这之后。

世界上再无修仙奇骨林秋序。

活下来的林秋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我沉在阴尸渊的谷底整整一个月。

苏醒的那天，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咆哮。

阴尸渊的魔气冲天，尽数被我反噬。

再睁眼时，我腥红的瞳孔溢满了不甘和怨恨。

冲出阴尸渊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去找孟疏雨，去找孟宗复仇。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当我手提魔剑立在孟宗门口时——

明言湛身穿喜服正和孟疏雨打算拜堂！

孟宗张灯结彩，唢呐满堂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喜庆的红。

孟宗主和夫人坐在主位上，笑得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