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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三宫六院，除了正宫皇后之外，其他都是妾。”陆早早语气淡淡，“别说你不知道。”

鹿鸣眉头皱了又皱：“殿下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做正宫？”

陆早早沉默片刻：“本宫对儿女情长没兴趣，暂时没想过这些。”

鹿鸣笑了笑：“就因为没兴趣，所以才可以留一个位置给我，若殿下真的对谁有兴趣了，只怕连多余的位置都没了。”

陆早早瞥他一眼，转身走进浮云居书阁。

第113章 越活越回去了

谢洄年已经端正跪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身姿恭谨，脊背瘦削流畅，处处彰显公子如玉的气度。

陆早早站在门前，安静地注视着他一副认真反省的姿态，眉眼掠过一抹怅然之色，举步走了过去。

谢洄年垂在身侧的手微紧，低眉垂眼地开口：“臣情绪外露，频频在殿下面前失态，请殿下教训。”

陆早早垂眸瞥他一眼，权臣大人低垂的眉眼仍然难掩孤寂，心有所动，她淡淡开口：“抬起头。”

谢洄年一僵，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

嗯，立刻就露馅了。

俊雅的脸上一片苍白，眼眶发红，嘴角抿紧，哪有半分从容仪态？

“鹿鸣说得对，你确实需要回炉重造。”陆早早淡道，“弱冠之龄尚不如十五岁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谢洄年恭敬地听她训斥，眼睑忍不住轻颤，“是，臣总是让殿下失望。”

陆早早平静地命令：“把你的书案收拾一下，《心经》拿到本宫的寝殿去抄，今晚抄完五十遍。”

谢洄年怔住：“去栖凰殿？”

陆早早平静地看着他：“不愿意？”

“不，不是，”谢洄年连忙摇头，随即又点头，带着点慌张和急切，“臣愿意，愿意……臣愿意。”

陆早早率先走了出去。

横竖他今晚也是不可能睡得着，抄抄心经还能平静下来。

谢洄年像是做梦似的，有片刻的不敢置信，随即敛下眸子，缓缓站起身，轻轻舒展着僵滞的四肢，尤其是两条腿小幅度地活动着，待到可以从容走路，他才动手收拾东西，恨不得马上飞到栖凰殿。

但是不能太急切，要慢慢来，不能再失态。

谢洄年深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里又有热流涌上，热气直逼眼眶。

他觉得自己太软弱了，软弱到不堪一击，应该让殿下好好教训。

右手肿得不像样，谢洄年看着掌心的红肿，却觉得格外亲切。

确实挺亲切的。

待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坐在栖凰殿书案前坐下来，手握着笔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时，谢洄年越发觉得这疼痛亲切得让他欲仙欲死。

“怎么？”陆早早站在案前，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轻颤的手，“连笔都拿不住了？”

谢洄年抿唇：“臣可以的。”

“那就抄吧。”陆早早朝旁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像是要看着他写似的，“抄完让本宫检查。”

谢洄年听到这句话，一颗心骤然定了下来。

“是。”

发胀疼痛的感觉并没有减缓多少，谢洄年试着握笔，方才沉浸在过往的悔痛之中，完全忽略了手上的疼。

此时握着笔才知道，这种带着伤抄写的滋味有多销魂。

好在谢洄年一贯能忍，相比起心里的苦，皮肉之痛从来忍忍就过去了。

陆早早坐在窗前，闲适地翻开一本书，喝着茶，看着书，对面那个人正安静地抄写心经，殿内沉香袅袅，萦绕着让人安心的静谧气息。

谢洄年抄得很痛苦。

但是这种痛苦跟在书阁里的痛苦不一样，对他来说其实不是事，如果忽略他额头慢慢渗出的薄汗，忽视他总是无意识痉挛的手指，一切都显得那么赏心悦目。

第一遍抄完，他放下笔，短暂地缓解了一下掌心钻心的剧痛，起身把抄好的递给陆早早：“殿下。”

十七岁殿试，以一篇《治国论》惊艳满朝文武的少年公子，早就练就了一手极为漂亮的方正小楷，字体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润细腻，殿试上的头名状元，才华横溢，惊才绝艳，被先帝夸为百年难出的天才。

纵横朝堂三年就坐上了首辅之位，手腕之强，权术之深，史上罕见。

此时却像一个刚启蒙的孩子，紧张地把把自己抄写的功课呈给夫子检查，乖巧而又忐忑。

陆早早随意瞄了一眼：“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谢洄年最怕听到这样的反问，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深刻反省到自己的不足，甚至要比被直接训斥更深刻一些。

“不好。”谢洄年说道，“很不好。”

陆早早挑眉：“有多不好？”

谢洄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他的字体自然是无话可说，毕竟当年是用戒尺一下下打着练出来的，只是今晚因为情绪不稳，手疼得厉害，字迹看着就不太流畅。

他正斟酌着该怎么说，却听陆早早说道：“继续抄。”

谢洄年转身走到书案前跪坐下来，继续新一轮销魂折磨。

陆早早继续看书。

外面夜风拂动树梢，偶尔有灯火闪烁，是侍女提着灯路过长廊，殿内却是从未有过的安静柔和。

谢洄年低眉，专注地抄写。

抄得多了，疼痛好像就慢慢变得没那么难忍，心神渐入，情绪恢复平静，拂去了孤寂、彷徨、怆痛……一切的负面情绪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殿内灯火氤氲，沙漏声声。

陆早早看了半夜书，接近子时，她把书放下，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起身走了出去。

谢洄年忍不住想抬头看看她，却到底是忍住了，专注地抄写，字迹越抄越是顺畅，竟完全忽略了掌心和手指上的疼痛。

陆早早一炷香之后才回来，端着茶盘和两份馄饨。

馄饨放在桌子上，陆早早语气淡淡：“过来吃份馄饨再写。”

谢洄年执笔的手细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把手里的这个字写完，才不疾不徐地把笔放了下来。

“殿下不必亲力亲为的，可以让侍女送过来。”谢洄年说道，“臣不介意让她们看到。”

陆早早瞥他一眼：“自作多情什么？”

谢洄年抿唇。

“去洗手。”陆早早在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完了继续写。”

谢洄年嗯了一声，转身去洗净双手，走过来在桌前坐下，看了眼热腾腾的馄饨，不知怎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陆早早声音平静：“本宫可以原谅你这一日的情绪失控，但是明日早晨太阳升起之后，若再动不动跟脆弱的姑娘似的，就马上滚回皇城去。”

“明日早晨太阳升起之前？”谢洄年缓缓抬眸，睁着一双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看她，“那……臣今晚可以放纵一次？”

“放纵？”陆早早眉梢微挑，“难不成还想嚎啕大哭一场？”

谢洄年垂眸：“如果殿下允许的话……”

“哭吧。”

谢洄年一懵，热气竟奇异地被逼了回去，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