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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刚说完，老任头的电话就打到何安这了。

　　何安接起。

　　“喂，叔。”

　　“有时间来哈么？我和婕女有些话跟你说说。”

　　“行，一会儿去。”

　　“哎，哎。”

　　连杰还在门口站着，光脚穿着拖鞋。

　　“我去一趟。”

　　超市没开门，何安绕到后院敲门，任婕来把门打开，眼睛红红的也不看他。

　　“老任头说找我。”

　　“嗯。”她趿拉着步子，“舅舅在里面。”

　　何安跟着她进去，把心中的问题和怒火压实。

　　“来啦。”老任头扯过凳子，“坐。”

　　“找我啥事？”

　　老任头也不回答他，拉着任婕站在他面前。

　　“扑通”一声，任婕跪下了。

　　何安虽吓了一跳，但还是稳稳坐着。

　　他冷眼看着任婕颤抖。

　　“这个，我没法替她受。”

　　她捏紧衣角，更加不敢抬头直视他。

　　老任头见状重重叹口气。

　　“小安，婕女跟我说了，那事…都怪我们，都怪我们……”

　　何安把他扶到凳子上。

　　“任婕自己的错她自己担着，您就别瞎认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任头摆摆手，“不过也都是我仗着给了你些关照，脑筋不清楚，觉得你和婕女……唉，结果带着她脑筋也不清楚，祸害了你们啊……”

　　他越说越激动，说起何安小时候，说起自己，说起任婕的妈妈。

　　寒风中，任婕还在跪着。

　　她终于哆嗦着开口。

　　“安哥，是我的错，我对不住由姐，也对不住你，对不住舅舅。”

　　老任头闻言又是一声长叹。

　　“我们真是没脸见你哩，今天唤你过来就是让婕女给你认个错，还有这个……”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卡，“这是赔给人家的精神损失，婕女说她说不要我们赔，但是我寻思着是个错就得认罚，我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要是少了，后面我再补，你要是方便，就帮我转交给她吧。”

　　何安接过那张卡片，在手指绕圈。

　　“见过她了？”

　　“见过了，由姐说……这次放过我。”

　　“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之后我就回来了。”

　　他低着头，数了数日子后淡淡开口。

　　“她好么？”

　　任婕不知该说什么，想起黎由见到她时疲倦不堪的状态，便老老实实回答。

　　“不太好，不过李总，和她朋友，都陪着她。”

　　何安心揪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他答应老任头会把卡里的钱交给黎由，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后就离开了。

　　任婕送他到路边，跪了这么久走路都有点跛。

　　“安哥，明天我就走了。”她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他，“这些，麻烦你帮我还给连杰。”

　　“要去哪？”

　　她没回答，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怀孕了。”

　　何安皱起眉。

　　“张东海的？”

　　“不知道，一开始是和林子，后来我为了拿到他手机里的照片，就和他，再后来，他就让我和别人。我不知道是谁的，他们就谁都不认。”

　　她今天第一次看着何安，双目无神，仿佛说起的是别人的事情。

　　“由姐说得对，这是我自甘堕落的苦果。”

　　何安没什么可说的。

　　张东海那些人行了禽兽之事，可路是任婕自己选的，没人逼她。

　　“有什么想让我跟连杰交代的么？”

　　她摇摇头。

　　“不用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113

　　何安把东西交给连杰后，他沉默许久，端到院里全扔进垃圾桶，然后就站在旁边发愣。

　　“不要了么？”

　　“嗯，东西留着就总去想。”

　　何安咬着烟，分给他一根。

　　连杰狠吸一口。

　　“她说别的了么？”

　　“……说让你好好的，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了。”

　　他攥着拳头。

　　“她非要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由姐打她是对的！就是活该！”

　　说完后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点不着，就夺过打火机引燃，把刚扔进去的全烧了。

　　何安从屋里拎来一桶水给浇灭，劝他。

　　“行了，发泄过就过去吧。”

　　连杰像被抽了力气，歪在台阶上。

　　何安陪他坐着，时间不短，这外面的气温都开始冻手了，他还是那个姿势。

　　“回么？”

　　连杰搓了把脸。

　　“安哥，到底该怎么控制不去想这人啊。”

　　是啊，该怎么控制呢。

　　他没法回答。

　　回屋里时都后半夜了，何安翻出黎由的对话框，拍了张卡的照片发过去。

　　-老任头让我转交给你。

　　消息秒回。

　　-不用。

　　他几乎是本能问出。

　　-还没睡么。

　　-嗯，在忙。

　　-给个卡号。

　　-导游费还没结，你留着吧，算结清了。

　　结清了。

　　何安念叨了两遍这句话，摇头苦笑。

　　早上天亮的一瞬，他回了一句。

　　-好，我们之间结清了。

　　然后就把黎由的号码从列表里删掉，收拾收拾去上班。

　　第一场大雪来得毫无征兆，起码比往年都早。

　　刘力给全老板煮了壶热茶，心里直打鼓。

　　“全老板，有事您叫我就行，怎么还跑一趟？”

　　全老板在佛像前站着。

　　“怎么？刘总这地方我来不得？”

　　“哪敢啊。”刘力琢磨着他的语气，“巴不得您来我这店里提提意见呢，这新到的茶，已经包好了，待会儿给您带回去。”

　　全老板接过茶却没有喝，转到他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

　　“别急，还有人要来呢，没准还得多准备一份。”

　　刘力站在桌子旁。

　　“您约见客人啊，那我让人准备个包间出来。”

　　“不用，熟人，不用客套。”

　　“熟人？”

　　刘力眉头跳了一下，等着回答。

　　全老板气定神闲的半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但现在又不敢轻易有任何动作，只盼着来人不要是何安，只要不是何安，其他的事情都好解决。

　　但事情像是按照他担心的方向发展。

　　何安被全老板的人带上楼，进门。

　　刘力心里已经开始乱了。

　　不过何安还算镇定，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全老板说有急事让人到厂里堵我，就是来这儿喝茶啊？”

　　刘力假装跟他不熟，恭敬叫了声。

　　“安哥。”

　　全老板在椅子上未起身。

　　“小安，阿力，你们俩人算认识了吧？”

　　刘力提醒他。

　　“上次在您那，我们见过，虽然闹得不愉快，但是全老板和安哥大度，给了我个机会弥补。”

　　“嗯，对，上次。”

　　全老板晃着椅子。

　　“刚好，这事也不太适合交给跟小安有交情的人。”

　　何安看了眼时间。

　　“要是全老板没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有货还要送。”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的人全都围进来。

　　他挑挑眉。

　　“全老板和刘总这意思我不太明白。”

　　人群里出来一人，把电脑放在桌上摆弄了几下，转向他。

　　全老板目光锐利地盯着何安。

　　“前几天我有个链子上的几个客户都下马了，查来查去说是我这边的问题，这就奇怪了，我这儿的问题会出在哪呢？”

　　何安用同样的目光看他。

　　“这可说不准，全老板树大招风，难免会碰上几个‘热心肠’的。”

　　刘力在脑子里迅速反应。

　　前几天何安刚给了他第二个袋子，如果全老板说的是这件事，保不准被发现了。

　　但现在不清楚的是全老板到底查到哪一步，今天在他的地方叫何安过来是不是已经查到俩人的交易了，还是说只是怀疑，为了诈他们吐出实话。

　　他故作担忧。

　　“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么？”

　　全老板似笑非笑。

　　“你没听到消息？”

　　“您的事我哪敢瞎打听啊。”

　　“不清楚也没事，后面我会教你怎么处理。”

　　刘力装成很受宠若惊的样子应下来，跟着他坐在何安对面的沙发上。

　　“小安，你我之间原本不用这么多事儿，可你偏跟我过不去。”

　　何安还在跟门口那群人对峙着，听到这话也不着急走了。

　　“有话直说。”

　　全老板让门口的人退出去。

　　等屋子里静下来，他才沉声问何安。

　　“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你不是打马虎眼的人。”

　　“是全老板在跟我绕弯子。”

　　“我有多了解你，你还是不够清楚！”

　　“是吗？”

　　“有几个细节，除了你，不会有旁人知道。”

　　何安抿了口茶。

　　“难说，我记得您之前提过，准备把事情交给刘总，他有没有二心，我可不敢保证。”

　　刘力把佛珠转的咔咔响。

　　“安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全老板静静看着他俩，眼神透出凶光，压迫使刘力的心一个劲儿下沉。

　　末了，他扔下烟。

　　“阿力，我要听到他说实话，事后来领你的好处。”

　　刘力暗自松了松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