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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缓缓开口，扬起苍白的唇角朝他们笑了笑。

　　“我不走！”池恩往日清澈透亮的眸子此刻有了些许黯淡，她眉头紧皱着，喊出了声。

　　“听话，池恩，你们先回去。”池宴的声音哑的不行，但还是竭力劝着她。

　　“要走一起走，那你快点养好了伤我就跟你一起走。”

　　池宴无奈地看着她。

　　门口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几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急匆匆闯了进来，身材高挑又挺拔，轮廓硬朗分明，体格矫健，肩膀宽阔，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凛然正气。

　　见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池宴，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不由都红了眼眶。

　　“宴哥……”走在最前面的温远声音有些颤抖，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紧绷着，使劲兜着眼里的泪水，眼眸里闪着明亮的水光。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池宴哥，如今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

　　他们在训练场上接到江序发来的消息时，一瞬间乱了阵脚，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开车往N市赶。

　　几个大男人沉默了一路，眼睛也红了一路，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他们不敢想象，要是他醒不过来……

　　“干嘛呢一个个的？我还没死呢。”池宴伸手给了他一拳，苍白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

第46章 崩溃

　　池宴入睡后，池恩走出病房，看到宁玫趴在走廊的窗户边，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眼神空洞又茫然。

　　几分钟前，江序哥被紧急电话叫走，回队里执行任务去了。

　　N市的机场和高铁站被毁，交通系统彻底紊乱，为防止出现更大的事故，一方面N市聚集了所有警力和人力参与重建工作，另一方面还需要加强所有公共密集场合的安全警卫系统。

　　温远他们也都被池宴赶去参与支援工作了。

　　江序哥走之前不放心地多次叮嘱自己要照顾好、保护好宁玫。

　　她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

　　她感到宁玫柔弱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她回头望向自己，灰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嘴角牵起一个无力的微笑。

　　“在想什么？”她柔声问道，心里思绪万千。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世界的噩梦，多么希望醒来之后她依旧能牵起面前女孩的手，两个人在M大的校园中漫步，在知识的海洋中尽情遨游。

　　那个世界，没有屠杀，没有恶魔，没有痛苦，只有一派幸福与和平的氛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翼，整座医院里都充斥着灰暗又阴沉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爆炸中失去了双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能真切地看到在这场屠杀中失去了父母的小男孩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瑟瑟发抖。

　　她的心剧颤着，铺天盖地的痛苦好像要将她席卷，她想要装作看不到这一切，也许这样能让她不会那么痛苦，可她怎么会看不到？又怎么能看不到？

　　她深知宁玫也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甚至比自己承受的要多的多。

　　她心疼她，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宁玫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转头回望向窗外。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医院门口挤满了救护车，医生们在被鲜血染红的担架间穿梭着，汗如雨下。

　　伤者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但医院病房的容量有限，早已再容纳不了一个病人。

　　护士看着担架上生命垂危气息奄奄的病人急得直哭，他们衣衫染着血，面色苍白如纸。她疯狂地想把他们都带进去，但一辆又一辆救护车的到来让她也无能为力。

　　池恩攥紧了双拳，双眼猩红，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巨大的波涛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此刻这般的恨意，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愤怒过。

　　她恨，她太恨了。

　　她恨那些恐怖分子的残忍，恨他们的疯狂，恨他们视生命如草芥的恶毒，她也恨自己此时此刻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宁玫的心早已一寸一寸地冷掉，她面无表情，只剩下对自己的鄙夷与厌恶之情。

　　她为什么要逃跑？

　　她为什么要这么自私？

　　她为什么要害了这么多人？

　　愧疚像洪水一样把她淹没，她感到自己即将溺死在这片汹涌的波涛之中。

　　他们明明能够拥有美好的未来的。

　　他们的前途明明一片光明。

　　只是因为自己贪图自由，只是因为自己的自私，不管不顾地出逃，就白白断送了他们的人生。

　　“啪”，“啪”。

　　她的手掌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

　　一下又一下。

　　池恩在惊愕中握住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牵制住她。

　　她白皙透亮的脸颊瞬间红肿了一片，上面还能看到清晰的巴掌印。

　　“宁玫，你干什么！”池恩攥着她纤细却力量十足的手腕，喉间发出一声嘶吼。

　　宁玫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掉落下来，砸落到她冰凉的手臂上。

　　她整个人弓下了身子，像被压弯了脊梁，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

　　池恩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怀中的女孩不住地颤抖着，发出崩溃的恸哭声。

　　“不怪你，这不怪你。”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声又一声安慰着，可是却止不住她悲伤痛苦的哭声。

　　那哭声像刀子一样，让她感到挫心剜骨一般的痛意。

　　突然，宁玫感觉到胳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抽泣着抬眸，泪光中视线有些许模糊。

　　原本坐在角落的小男孩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胳膊。

　　“姐姐，你哭得这么伤心，是也找不到爸爸和妈妈了吗？”

　　小男孩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胳膊上缠着纱布，小脸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碎屑，只有眼睛是亮晶晶的，盯着她朦胧的泪眼。

　　她嘴角翕动着，却感到胸腔如同被一块巨石压制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池恩的心被狠狠地揪紧，她拉起小男孩冰凉的小手，望着他明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里面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微微的胆怯。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还不知道什么是阴阳两隔，他只知道原本爸爸妈妈要带自己去旅游，但在一阵爆炸声后一切都变了。

　　他只知道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找不到爸爸和妈妈了。

　　可是在以前每当他睡醒了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妈妈啊，她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抱着他去吃爸爸亲手做的美味的早餐。

　　为什么这一次睡醒，他却没有见到爸爸和妈妈。

　　只有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浓烈的血腥味，和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人。

　　没有人停下来看他，没有人停下来带他去找爸爸和妈妈。

　　“你叫什么名字？”池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我叫时樾。”小男孩好像彻底放松了下来，眼中的胆怯渐渐消失，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爸爸妈妈吗？他们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池恩呼吸一滞，眼眶发着酸，手紧紧摁在地上，才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指尖泛着用力的白。

　　她咬了咬唇，泛红的眼眶中蓄满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肆无忌惮地翻滚坠落。

第47章 正义

　　江序和温远一行人赶回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

　　城市的喧嚣被沉默的夜色笼罩着，只有月光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他们看到医院门口搭起了简易的临时病房，尽管已是深夜，但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医生们在病床间脚步匆匆。

　　他们踏着疲惫的步伐，轻手轻脚朝楼上走去。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片刻未歇。

　　迷彩服被汗水浸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军帽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