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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你往日也是掌管一家中馈的，怎么就拿了铺子给两个孩子练手？倒是大气。”翠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昌树立时就想转身驳回去。

　　他和大哥考察了那么久，在各个坊市跑来跑去，磨平了鞋底，晒黑了脸颊，脖颈上褪了一层又一层皮。

　　秋天日头毒，他和大哥就蹲在渡口，默默数着来往的人。

　　又混进码头做了一月的力工，在力工中间暗自查访了许久。

　　在看好的门市前一圈又一圈地转，看人流，看路况，甚至还看了周围都开了什么店。

　　他们这一切的努力，她一句孩子就抹杀了这一切？！

　　“那你连字都识不得几个，沈婷就敢把酒楼包子铺给你管，她岂不是更大气？”

　　章晓岚按着韩昌树的肩膀，头也没回。

　　一行人往斜对面的铺子走去。

　　“你……”翠柳被戳到了痛处，瞪大了眼睛，想要骂却不知道骂谁，只能用力把盘子带包子掼在地上。

　　碎瓷溅起，包子沾土。

　　旁边一个小乞丐连忙跑过来，捡起包子排掉上面的土就咬了一口。

　　“咦，也不怎么好吃，怎么就那么多人吃？”

　　小乞丐也没丢下，只给了旁边的另一个小孩。

　　若是章晓岚见了，定能看出，这是之前她曾施舍过饭菜的小乞丐。

　　“提前开业也没什么，包子铺重要的从来不是时间。”章晓岚很满意韩柏光挑的这个铺子。

　　大小合适，取水也方便。

　　更是临着渡口，码头上的力工若要买吃食，这里就是最方便的。

　　沈婷的铺子在斜对面，反倒失了这份先机。

　　“是，师傅还请稍微等等，尝尝我们准备要卖的包子。”韩柏光恭敬应是，还想让章晓岚尝尝。

　　章晓岚在鸣街鼓响之前就吃过了饭，这会儿倒也有些饿了，轻轻点了头。

　　众人坐在铺子里，章晓岚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们两个怎么开始叫我师父了？”

　　她从那日庆功宴就想问了，只是那日重点是别的，这会儿想起来，还是想问一问。

　　韩柏光脸上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染上些许红晕。

　　“师父虽在开始让我们卖了身，但如今去学手艺，开始两三年和卖身又有何区别？”

　　“但师父可比其他师傅好多了。”韩昌树抢着说，“师傅叫我们认字读书，经商之道，还请了武学师傅叫我们学武艺防身，又每日给了好肉好菜养着。叫师父虽有些逾矩，但……”

　　韩昌树瞥了眼章晓岚，轻轻嘟囔，“我是想叫娘的，大哥说不太合适。”

　　章晓岚有些感动这两个孩子的心，她教他们这些只是想找个帮手报仇而已，如何能当得他们两个如此重情？

　　“你们两个呀。”章晓岚笑了笑，“难道从我这儿学了手艺不够，还想把我以后的身家都算了进去？”

　　“不……不是……”韩氏两兄弟急忙抬头，却发tຊ现章晓岚脸上的笑意，明显就是逗他们的。

　　两人脸上讪讪，跑到后边灶房去看包子了。

　　不一会儿，两人端了包子出来。

　　待放到桌上，章晓岚却发现，不止包子，还有粥，甚至还有一碗姜汤，一碗萝卜水。

　　“你们倒是好心思。”章晓岚笑笑开始尝包子。

　　“只是想着来的多是力工，清晨寒凉，冬日易有风寒，这两样最为合适，也不贵。”

　　韩家兄弟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有这样的心思，才是店铺兴旺之道。”章晓岚称赞。

　　两兄弟选了冬月二十八开业，提前就布置了，也给街坊四邻，渡口力工都说了。

　　“若是我们帮你们继续传唱，我们可能每日得两个包子？”小乞丐带着两个更小一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韩柏光想起家里的弟妹，蹲下来拍拍他的头。

　　“不仅能得包子，你们早上来灶房蹲着，一人两个包子，一碗汤。”

　　“若是想要做工，也可以。”

　　一大早，招牌上的红布被掀开。

　　“满口香”！

　　这是韩家兄弟起的名字。

　　听闻消息赶来的人熙熙攘攘，韩家兄弟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章晓岚站在远处看着，脸上的笑自是止不住。

　　“得意什么？不过是刚开业！”

　　没想到翠柳竟也来看开业。

　　回头看沈婷的包子铺，只剩下小猫两三只还在那儿。

　　章晓岚笑笑不说话，沈婷手段下作，识人不清；韩家兄弟全心扑在店里。

　　她从不认为韩家兄弟会输。

　　但此刻看到翠柳脸上的狰狞，她心里也是开心得很。

　　坏人自然是要得报应的，不是吗？

　　章晓岚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如此过去几天，韩家兄弟的包子铺愈加红火。

　　章晓岚放下心，专心打理新开的酒楼。

　　酒楼专卖药膳，这是特点，专门就是给各坊市供不起医师的人来吃的。

　　就是经商的富贾，也未必不会来。

　　接连和请来的堂医商量了几日，终于定下来。

　　看着酒楼一日一日的变化，章晓岚心里也是欢喜。

　　她之前也去沈婷那个酒楼去了，还没开业，但店里的桌子板凳，装修摆饰都是不如这里的。

　　只是菜单还不得知。

　　不过也不打紧，沈婷那一身本事她再了解不过。

　　她会一步一步把她打回原形。

　　章晓岚看着酒楼关好门就准备回惠和坊了。

　　“师父，师父。”韩昌树又急急忙忙跑来。

　　章晓岚皱起眉，还是得磨磨他的性子，怎么老是咋咋呼呼的。

　　“怎么了？”

　　“周太太那个包子铺学我们卖汤水，还学我们的包子馅！”韩昌树气愤。

　　“一模一样？”

第53章 鞭伤

　　韩昌树焦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章晓岚接着问，“铺子生意可有影响？”

　　“人是少了些，但还好。只是有一部分人去了那边。”韩昌树想了想，“不过我们请的厨娘手艺更好，力工们还是愿意来我们这儿。”

　　“那你慌什么？”章晓岚厉目，“有了问题去解决，若是方子失窃，便去找偷窃之人。”

　　“韩昌树，若你是一家店铺的掌柜，难道就要这样慌慌张张？！”

　　章晓岚捏了捏眉心，这些天时间紧急，她在酒楼百事繁杂，这会儿头脑发张，韩昌树还要拿这种小问题烦她？

　　“大哥说会想办法，让我不要打扰你。”韩昌树喏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韩昌树，你之前说想和你大哥走不一样的路。”

　　“你如今这般，真的能为一店之首？那众店之首呢？遇到问题你都要报给我不成？”

　　韩昌树小孩心性，遇到这么一个肯教他，性情又温和的。无论遇到任何事都想和她说，这家包子铺也是用章晓岚的钱盘下来的，他就更加谨慎，生怕赔了。

　　现在章晓岚一盆冷水泼下来，他才清醒了些。

　　看到章晓岚面上的疲惫，他也不好受。大哥说得对，如今师父还在管另外一家店，他不该拿这种小事烦她的。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章晓岚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十五六的年岁，如今都和她一般高了。

　　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章晓岚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先回去，晚上和你大哥先想想对策。”

　　“明天一早，我先去你们那儿看看。”

　　韩昌树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被泪水浸润。

　　“好了，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昌树，我知道你的野心，那你遇到事情就不能慌张。什么时候能完全稳下来，大概也就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