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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良栖院。

裘厉君肩上裹着带血的纱布，披着大袄坐在案几前，凝重的面上失了几分血色。

“那些叛军比想象中骁勇，再打下去不是长久之策，你们有何良策？”

话落，左侧一宽袖长衫，手持羽扇的男子道：“回王爷，听闻叛军们在城中四处所搜罗美女，献给他们的首领穆珺仪。”

“想来那穆珺仪定然是个好美色的。”

裘厉君脸一沉，不知道想什么。

底下又有人道：“只是听闻他们的首领心狠手辣，恐无人能担得起这份大任。”

裘厉君听着他们献策，却未置一词。

这时，门忽地被推开。

众人一愣，朝门口看去。

只见季笙走了进来，一袭白衣，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仍掩不住绝色。

令在场的男人心神一紧。

季笙一眼见到裘厉君被绷带缠绕的肩，担忧的跑到他面前。

“你的伤怎样了？”

裘厉君眉头紧蹙：“你怎么来了？”

季笙自知他还在为那日之事生气。

可眼下她更担忧他的伤势。

“我……担心你。”

裘厉君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眼中情绪晦朔不明。

话落，底下的谋士接话：“小姐与其担心，不如助王爷一臂之力。”

季笙一怔，看向他：“何事？”

谋士看了一眼裘厉君，见他并无阻止的意思，继而道。

“请季小姐去往反贼首领身边，使美人计。”

第八章

季笙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向裘厉君，声音轻颤：“你……也是这个意思？”

裘厉君眉宇一拧，没有言语。

便是默认了。

一霎，季笙脸上血色尽失。

她以为，裘厉君将她当成妻子，让她伺候别的男人便罢了。

没曾想，有朝一日，她会将她当成物品一般，送到别人府上。

季笙揪住裘厉君的衣服，乞求地看着他：“厉君，你定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裘厉君将手抽出，看着她只道：“事成之后，我定将你接回来。”

语气一如既往的凉薄。

季笙的心上好像被重重一击，浑身颤抖。

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吗？

季笙眼眶一圈圈泛红，拼命地摇头：“不要……厉君，不要送我去……”

她一声声的啜泣，却并未引来裘厉君的怜惜。

只见裘厉君沉眉，冷声吩咐：“来人，将表小姐带回房，没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话因刚落，屋外候着的丫鬟便走了进来。

将季笙拖了出去。

夜晚，杨林院。

季笙坐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窗外落着鹅毛般的飞雪，院子外，一片热闹。

唯独她这里，冷冷清清，无人踏足。

翠怡一脸担忧拿着披风上面，盖住季笙单薄的身躯：“小姐，您最近身子本就弱，若是再吹风着凉，又有得折腾了。”

季笙把披风推开，神情依旧麻木：“那就病着吧。”

若是病了，裘厉君是否便不会再将她送人了？

翠怡眼眶一红，对季笙心疼不已，却也丝毫没有办法。

好端端的人，却因为一个男人，这样折磨自己。

此时有丫鬟送来了饭菜。

翠怡劝道：“小姐，您好歹用口晚食……”

季笙看都不看道：“不吃。”

一连几天，季笙不吃不喝。

很快就病倒了。

三日后，良栖院。

裘厉君在炉火前踱步。

这时，一侍卫进屋禀报：“禀王爷，穆珺仪看了表小姐的画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半月后八抬大轿来迎娶表小姐。”

裘厉君闻言，不知道为何，心中涌起一股烦闷。

但还是很快压下去：“只要解决外患，本王便可将朝中势力尽数掌握。”

“你先下去。”

侍卫刚下去，便有一个丫鬟匆忙走进来，跪在裘厉君面前，一脸急切。

“不好了王爷，小姐她……要自尽。”

裘厉君脸色一变，抬步走出门外。

杨林院。

裘厉君推门走了进来，便见季笙坐在妆奁前，手上握着剪子抵住脖颈。

季笙见他来了，苍白的唇轻勾：“你来了。”

裘厉君脚步一顿，紧盯着她的脖子：“你到底要如何？”

季笙握着剪子的手颤抖，哑声道：“我不想嫁给别人。”

裘厉君却依旧厉声回道：“这由不得你。”

他笃定，季笙不会舍得死。

季笙闻言，心中钝痛。

半晌，她笑了，笑得悲凉，泪水不断从眼眶冒出。

她更加用力的握住剪子：“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不会逼我？”

裘厉君脸色冷沉，从来没人能威胁他：“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尸体送过去。”

季笙面色悲戚。

下一刻，举起剪子毫不犹豫对着自己刺了下去。

“季笙！”

裘厉君眼前只剩下鲜红刺目……

第九章

裘厉君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季笙手上的剪子抢过。

可当他抓住她的手时，却好似摸到了一把骨头。

他这才发现她虚弱的惊人。

裘厉君心中一惊，短短三天，她竟然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鲜血从季笙脸上低落。

季笙却不觉得疼，猩红的双眸看着他，悲戚惨然：“我不想嫁人。”

裘厉君脸色倏变，攥着她的手收紧，狠厉道：“半月后，便是你的婚期。”

季笙浑身一震，仿佛被一座石头压住动弹不得。

裘厉君冷冷盯着她，吩咐身后吓惊的翠怡：“去叫大夫。”

翠怡哆哆嗦嗦下去。

不多时便领着大夫进来。

季笙坐在床榻上，任由大夫为她上药。

大夫为季笙上好药，对裘厉君恭敬道：“小姐伤口不深，只要用上好的天山雪莲为药，半月便能恢复如初，连疤都不会留。”

裘厉君点点头，挥退了屋内众人。

他看着镜子前呆坐的季笙，淡淡道：“莫要再任性，好好养伤。”

季笙一言不发，心中只剩下绝望。

她以为毁掉容貌，便是毁了一切让她痛苦的根源。

可没想到仍旧摆脱不了被当成物品，送给别人的命运。

裘厉君冷着脸看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扔下一句：“将屋里一切利器收起来，仔细看好她。”

便出了门。

……

出了年后，节至元宵。

府中上下灯笼高挂，欢腾笑声此起彼伏，唯有杨林院一片凄清。

季笙目光空洞的坐在窗前，满头青丝披散，比前几日更枯瘦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凉的呼唤。

“姑姑……”

季笙死寂的眸中有了一丝波澜。

她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扑进她怀里。

季笙抱住他小小的身子：“琪儿，怎么是你？你怎么出来的？”

话音刚落，裘厉君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差人将他送来的，时间紧迫，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叙旧。”

季笙抬头，便见裘厉君逆着光立在那里，瞧着有些不真切。

半晌，她收回视线，欣喜地抚住黎逸琪的脸：“琪儿最近可还好？”

黎逸琪“嗯”一声，小手担忧地抹去她脸上泪水：“姑姑切勿记挂琪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季笙仓皇一笑，用力点头道：“好，姑姑答应你。”

半时辰后。

季笙和黎逸琪再次分开。

她心中清楚。

这一次别过，以后再难相见……

身边响起裘厉君冰冷的声音：“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会立刻救出琪儿，隐瞒身份，将他送得远远的。”

季笙心中泛出酸涩，眼底一片凄凉。

裘厉君为了让她从命，竟不惜拿琪儿威胁她。

他们之间只剩逼迫和利用……

季笙眼睫微颤，低声答应：“好。”

半月过去。

季笙新婚前夜。

季笙换上了凤冠霞帔，她的眉眼姝丽，嫁衣如火，妖冶夺目。

她脸上的伤已经不见踪影。

“表哥，我穿嫁衣可好看？”

她朝身后的裘厉君嫣然一笑，一如他第一次叫她去陪别人。

可心态，却早已变了。

裘厉君心头微沉，半晌才缓缓道：“绝世无双。”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好像走在他的心上：“那你可有半分不舍？”

裘厉君眉宇有些不耐：“季笙。”

季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可知，从前我幻象着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你，与你携手，共度一生。”

“我曾全身心的依赖你。”

“可如今……”

季笙嘴角弧度不减，眼中却已无半分笑意：“裘厉君，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第十章

此话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季笙见他面无表情，心脏一阵抽痛，痛得麻木。

她转过身去，面上一片死寂：“我明日就要嫁人了，有男子待在这不合适，摄政王请走吧。”

她一副撇开关系的模样，令裘厉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裘厉君看着她半晌，最终丢下一句：“好好准备，切勿失了体面。”

继而转身离去。

……

裘厉君回到屋内，脑中不由想起方才在房中的场景。

一闭眼，全是她那双猩红的双眸，说着：“裘厉君，我没办法再爱你。”

他心中情绪翻涌，再也没有睡意。

翌日。

摄政王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鞭炮声。

新轿迎至府前。

原本新嫁娘上轿，都会由兄长相送。

可季笙一介孤女，唯一的表兄又是尊贵的摄政王，自然不可能送她上轿。

她上了轿，耳边听到人们的议论。

“原本还以为这表小姐会嫁给咱们摄政王，即使不是王妃，也是个侧妃。”

“谁知竟要嫁给反贼，听闻那反贼年逾六十，獐头鼠目。”

“啧啧……这嫁过去，可不好受啊……”

不远处，裘厉君站在屋檐下，眉眼冷沉，看着季笙上轿。

她身姿窈窕，华贵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