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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接过老板递来的单子，转身径直往唯一的空桌走去。

她坐下后，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谢霖晔，却见谢霖晔还在看着她。

两人相隔十年，竟是相对无言。

过了片刻，谢霖晔才抬腿，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店的桌子不大，光线有些暗。

林雪却能看见谢霖晔衣领中的冷白皮肤。

八月的天有些热，他似乎是嫌热，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能清晰地看见锁骨。

他脖子上吊了一条项链，吊坠坠在了衣领之间，看不清楚。

与十年前相比，少了些少年意气，却又多了几分狂荡不羁。

尘封多年的情感，经不起惊动。

林雪垂眼，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竟发觉，心脏依旧还会为他跳动。3

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大少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谢霖晔家境十分丰厚，别说十年，就是躺着花一百年，也不至于落魄。

怎么也不该来这里。

“大律师，不也在这种地方？”谢霖晔看向她，瞳底压着不易察觉的灰暗。

“怎么？李家给你的钱不够花？”

这话多少带点讥讽意味了。

林雪却并不觉得如何，这十年间，与这十年间她受到的讥讽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她笑了一声，说道：“李家可没有给我一分钱。”

谢霖晔看向她，她轻声说道：“或许是李太太哭得太惨了，让我想到了……”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谢霖晔却蓦然想起，曾经那段模糊的，关于林雪提起她父亲的记忆。

他看向林雪的目光，深沉了下去。

这个人，和十年前全然不同，却又仿佛那么相同。

同样的固执，认定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他唇角不禁扬了扬，林雪看着他的笑，垂下了眸：“可惜你却比十年前，还要冷血。”

她本以为十年前，谢霖晔对她，已经够残忍。

却不曾想到，十年后，他会对这起案件无动于衷。

中午去见李洺，才发现这个案子，远比她想的更加残忍。

一个受欺凌多年、辱妻欺子、几乎被威胁生命的人反杀了伤害他的人，却要面对重罚，谢霖晔竟也能无动于衷。

谢霖晔微微一顿，看向她：“法不容情。”

林雪道：“法律，总该随着时代进步不是吗？”

她看向谢霖晔，谢霖晔却只是淡淡道：“那不属于我的职责。”

林雪桌下攥紧的手，骤然松开了。

她看着谢霖晔眉间的冷漠，陡然笑了，却是自嘲，竟还会对谢霖晔有任何幻想。

吃完后，她起身导航去租住的公寓。

刚走了两步，却见谢霖晔正跟在她身后。

林雪停下了脚步，冷冷回头：“你的职责有跟着我这一项吗？”

谢霖晔却不答，只是往前走了两步。

温热的身躯靠近，让原本燥热的空气，更加燥热起来。

林雪愣愣地后退了两步，一只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和十年的冰冷不同，是炙热的，十分炙热。

她微顿，刚想挣开，却见谢霖晔抽出了她的手机，看着她地图上的导航。

“你住这里？”

林雪皱眉，刚想开口，却见他唇角微微扬起：“我也住这里。”

第14章

林雪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手机却被塞回了她的手中。

她转头，就见谢霖晔往前走去，挥了挥手：“何必这么警惕，我对别人的女朋友没兴趣。”

林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于黑暗，抿了抿唇，才往前走去。

等到了房间，她才发现，谢霖晔没有撒谎，他不仅住这里，一梯两户，他就住在她的隔壁。

林雪躺在床上，再次感叹梧安真小。

小到，每天早上一出门，就能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雪早早起床。

今天需要去李洺家中那边收集材料，刚一开门，却见谢霖晔也正在等电梯。

她顿了顿，自然道：“早上好。”

就像是邻居间的正常招呼。

谢霖晔不答，径直进了电梯，林雪跟在他身后。

清晨的电梯并没有人。

只有两人站在电梯之中，电梯上的数字不断下坠，男人微垂着眸，浅淡的梧桐清香一如当年，林雪总是忍不住偷看了他两眼。

他昨晚似乎没睡好一般，眼底有些乌青，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

林雪顿了顿，别开了视线。

谢霖晔却突然动了，他没有转身，只是伸手递了个本子到林雪面前。6

林雪微微一顿，接过本子，翻看了两页，心中骤然大动。

竟是关于李洺案件的所有细节。

她看向谢霖晔，心情莫名：“为什么？”

这些东西，整理起来格外复杂，何况，他昨天的态度又如此冷血。

谢霖晔并未回答，只是沉默了片刻。

在林雪以为不会有答案时，他才淡淡开了口：“提供材料，配合调查而已。”

林雪一顿，会心地笑了：“谢谢。”

谢霖晔淡淡道：“法不容情，说不定，也会为情改变呢？”

林雪指尖一颤，几乎是瞬间抬眸看向谢霖晔。

谢霖晔只是一副淡漠地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

可在林雪眼中却又有了些不同，像是有什么死去的东西重新活了起来。

是什么，她说不清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谢霖晔走了出去，林雪攥紧手中的本子，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刚到小区门口，就见楼下停了一辆兰博基尼。

见她出来，池野按下车窗：“小小雪，上车。”

林雪脚步一顿，只见走在她前面的谢霖晔顿了顿，随后微微侧目看向她。

她沉默了片刻，思考着是否要解释一下，却见谢霖晔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林雪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上了车，刚系上安全带，就听池野调侃道：“你们认识？”

“高中同学。”林雪随口答道。

“这样啊。”池野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又复笑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跟你说少跟他接触，不过现在嘛，没必要了。”

林雪挑眉道：“怎么说？”

池野笑道：“因为他家太有钱了，有钱人都没有心，在一起只会被伤心。”

林雪点头，她切身体会，深觉池野的话倒没说错。

谢霖晔于她而言，确实没有心。

十年前的旧事翻出来，依旧是生硬的刀子，若再仔细一想，便能重新插进她的心口。

俨然成了她无法忘怀的悲痛往事。

她问道：“那又为什么是以前？”

池野说道：“因为之前他一心要考警校，跟家里闹翻了。”

第15章

林雪一怔，十年前的一段话，仿佛又浮现在耳边。

“警校。”

“为什么？”

“因为在法学院旁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谢霖晔真的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林雪伸手捂住胸口，这处十年不曾跳动的心脏，仿佛，一瞬间，骤然失控。

她闭上眼，随即又听池野说道：“所以现在他跟他那个有钱的家没什么关系了，作为律师，跟刑侦支队队长接触，并不算坏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仅限于公事，可不要去想他的感情，作为警察，他很不错，但是他的感情经历，就有些变态了。”

他看向林雪，林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具体。

谢霖晔的情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

毕竟，她也是谢霖晔情感中的一个炮灰不是吗？

她莫名觉得胸口有些闷，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

调查地还算顺利，只是一天之内绝对不可能盘带清楚。

于是接下来三天，林雪都和池野为这个案件奔波。

虽累，倒也解决了不少问题。

她本想着等闲了，再为谢霖晔的那本本子请他吃饭当做感谢。

毕竟世间最难还的情便是人情了。

能用一顿饭还清的，没必要拖到之后，反而不好还清。

只是最近刑侦部似乎也出了个大案子，谢霖晔整天的不回家，连面也见不到。

再次见到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天林雪和池野去陆武家附近采集口供，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妇人拦住了。

那妇人林雪曾在档案上见过，是陆武的母亲。

陆母挡在池野的车前，哭着喊道：“天地良心啊，那杀千刀的杀了我儿子，你个无良律师还要帮他辩护，我儿子怎么办啊！你要替我儿子偿命的！”

一时间吸引了众多村民。

林雪并不太慌张，从业以来，案子多了，这种事情，经历地自然也就多了。

池野急性子，正想开门下车解释，林雪拉住了他的手腕。

“有些地方的村民很刁，不要妄动。”

话音刚落，窗外陆母就拿着石头便砸了过来，落在了车边。

池野皱紧了眉，看着车窗前的一众村民，警惕地倒着车。

陆母却躺在了车尾，哭喊道：“杀人啦！李洺杀我儿子！她律师要杀我啊！快来人啊！”

池野再忍不住，他下车看着陆母，简直要被气笑了。

可饶是再生气，教养也不允许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想要去拉陆母起来。

林雪见状，下车拉住了他的手：“你要是碰她，就说不清了。”

“报警吧。”她拿出电话，看了一眼车窗上的裂缝，故意大声说道，“砸了总是要赔的。”

陆母一听要赔，立即站起身，不见丝毫虚弱：“你说赔就赔！你怎么不赔我儿子命呢！”

林雪却只是收起手机，看向池野：“看来她没事了，走吧。”

她刚想上车，却被一把拉住手腕。

陆母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陷进了她的肉里。

林雪皱眉，刚想挣开，却见陆母目露凶光：“你坏我好事！”

说着，另一只手就想要摘她的助听器。

林雪刚想躲，却见一只手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顿，抬眸，就见谢霖晔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眉心微蹙，甩开陆母的手。

动作微微有些大，隐藏在衬衫之下的项链吊坠，随着他的动作，跳跃了一瞬。

只是一瞬，林雪却猛地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