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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他说话很慢，氧气罩里的雾气消了又凝结。

“是你等会就会知道的秘密。”

池钰遥紧紧攥住符包，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的掉。

似乎是嫌氧气罩太麻烦，殷最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直接摘掉了这个碍事的东西。

“呼……”

殷最的眼神逐渐转向殷随，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我从来不让你学会那些本事，你会怨我吗？”

殷随眼睛通红，但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不。”

如果一开始的命运就是这样，如果他才是哥哥，他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决定。

殷最有些欣慰的笑了：“阿随，你长大了。”

殷随拳头死死攥紧，他要是哭了那才丢人啊。

“咳咳……”

他重新躺下，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了。

或者他也笑累了，他缓缓望向窗外的的阳光。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晴天了吗？”

殷最掖了掖被子，睡的更舒服了一些。

“真好啊，能在一个好天气里睡上一次午觉，如果我就这么睡着了，不要叫醒我哦。”

他缓缓闭上了眼，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不会再次醒来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主治医生推门而入，查看了病床上的情况，他长叹口气，看了看墙上的表。

“下午两点十三分，病患殷最因器官衰竭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节哀。”

殷最走了。

池钰遥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要不是陆羽沉接住了他，她差点就瘫倒在地上了。

虽然她只是反应有些迟钝，但是她知道什么是死亡。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殷最了。

殷最留给她的符包被她死死的攥在自己的手里，好像只有那样，她才会抓到到逝去的时间。

只是不多时，那个符包就散出淡淡的光芒，飞快的钻入她的眉心中。

殷随瞳孔骤然紧缩。

原来是这样。

以命换命，以魂补魂。

这是殷最送给池钰遥的最后一份礼物。

从今天开始，池钰遥才算真正的回来了，她不会再心智不全，而将重获新生。

病房内。

池钰遥呆滞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困住了自己很久的房间，终于被人从外面砸开一样。

所有失去的，断裂的，忘记的记忆，全都接踵而至。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谁，她想起来自己的一切过往。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看着手中的符包，她垂下头，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低声喃喃。

“真笨，我们早就长大了，高中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模拟考啊。”

这份礼物，殷最送到也太迟了一些。

陆羽沉站的离她远了些，并没有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

见池钰遥缓缓站起，陆羽沉还想去扶着她——

“啪——”

第42章

池钰遥一手挥开了陆羽沉想要搀扶的手。

她的眼睛逐渐变的漠然，一如当时陆羽沉看她那般。

“陆羽沉，骗我好玩吗？”

池钰遥此话一出，陆羽沉变了脸色。

他不敢置信的的看着池钰遥，心里有一个不妙的猜想正在慢慢验证。

“你……全部都记起来了？”

池钰遥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去，看向了殷随。

她眼里带上一抹苦涩，哑然开口道：“殷随，你知道吗？殷最对我们两个，其实怀抱着同样的期待。”

殷随愣住了，看向了池钰遥，不明所以。

只见池钰遥将那符包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即露出一个闪着泪花的微笑。

“他希望你自由，也同样希望我可以拥有自由。”

因为知道祯隐观是多大的担子，所以殷最不远愿意殷随深淌这摊泥水。

因为知道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就算逆改天命也要重新让她再活一次。

摆脱祯隐观的束缚是一种自由的新生。

重活一次亦是一种和过去的挥手告别。

她转过身来，看向陆羽沉，她的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平静到极致的漠然。

“江珂妍会受到她应付出的代价，至此，我已经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陆羽沉有些怔然。

池钰遥现在的眼神熟悉又陌生。

她以前，有用过这种眼神看他吗？

陆羽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存在了，就像是那个午后，江珂妍兴冲冲跑过来告诉他，池钰遥再也不会缠着他们了一样。

那一次，是因为池钰遥魂飞魄散。

可是这一次呢？

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啊。

她明明是完好无缺的池钰遥，可是有什么东西还是彻底消失了。

或者说消失的，是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池钰遥。

爱着陆羽沉的她不见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心中折磨慌乱被逐渐放大，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羽沉伸手死死拉住她，就像他想试图拉回那个喜欢自己的池钰遥那样。

他从来不曾改变，你也不应该改变。

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池钰遥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

陆羽沉的力气很大，她挣脱的双手泛红才勉勉强强抽出一半来。

她叹了口气，平淡无波的开口道。

“以前总觉得爱比天高，可时间会日复一日的消磨掉掉所有感情，爱也是，恨也是。”

“我不会过问你为什么会和江珂妍在一起，也不会质问你为什么时至今日还要抓住我的手。”

“都已经过去了，殷最希望我能开启新的人生，那么，我希望你也是。”

就在陆羽沉听见这番话愣神的那一刻，池钰遥已经成功挣脱出他的手。

她轻轻上前，铺开一张崭新的白色床单，轻轻盖在了殷最已经灰暗的脸上。

她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浓。

月亮已经隐隐挂在天上，散着黯淡的光。

它好像也知道，今天有个人离去了。

她没有说话，殷随默默上前，将陆羽沉请了出去。

“池钰遥是我哥救回来的，我不管她以前和你有没有关系，对她来说，从现在开始，她和你彻底没有关系了。”

殷随的话一说出口，陆羽沉的脸色更是白的不像话。

他知道，池钰遥不会回头了。

第43章

三天之后，是殷最的葬礼。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只有殷随和池钰遥参加的葬礼。

按照道观的规定，殷最死了之后，要在祯隐观供奉七七四十九天。

可是那一定不是殷最的心中所想。

希望殷随和池钰遥都能获得自由的人，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更加渴望自由。

殷最才不屑一辈子都呆在那个道观里。

所以，殷随把那些道观里的老迂腐全都骂了一遍之后，带着池钰遥将他葬在了离祯隐观最远的陵园里。

墓碑上，殷最笑得温柔和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三十岁的人。

世事弄人。

殷最下葬的这一天，刚好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生日快乐，殷最。”

池钰遥稍稍往前几步，俯身在墓碑前，献上了一束白菊。

“你对你自己都这么狠，却希望我们幸福。”

正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殷随只是默默站在旁边看着，垂下了眼睛，想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弯唇轻笑。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你老说你羡慕我，我还不懂你羡慕我什么。”

“我现在好像明白了。”

他轻轻单膝蹲下，视线与墓碑齐平。

“哥，我和你都逃离祯隐观的的束缚了，你现在开心吗？”

池钰遥拿出那个符包，轻轻捧在手心。

“他会开心的。”

符包的结似乎有些松动，池钰遥有些滞愣，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轻轻打开符包，取出来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池钰遥的视线顿住了。

照片里的人，是她自己。

那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