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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出现一个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颓废成这样！”

　　男人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眸微动。

　　“不，她存在……她说过会回来找我的。”他的声音沙哑不堪。

　　“好，就当她真的存在，那她两年都没有来找过你，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忘了！”

　　顾尧愣住了，随即摇摇头，不停喃喃道：“不可能，不会的，她说过……”

　　贺昱看着他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忍不住猛地朝他大吼：“她骗你的！”

　　顾尧浑身一震，眼神渐渐清明。

　　“……骗我的？她又骗了我？”

　　他惨笑一声，将脸埋进掌心。

　　他喉间溢出低低的呜咽声，犹如陷入绝境的困兽，痛苦、难以自拔。

　　记忆中的顾尧一直是冷静自持，沉稳内敛的。

　　贺昱什么时候看过他这样？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真有这么一个人也说不定……

　　风声细微，似谁人的叹息，却又无声。

　　“两年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他还没忘记我，还是该难过他还没忘记我。

　　贺昱在顾尧身旁蹲下，拍拍他的肩：“振作起来吧，公司需要你；你的家人……也在等着你。”

　　或许是贺昱哪句话让他想通了。

　　在贺昱和兰家人的鼓励陪伴下，顾尧重新振作起来。

　　温甜甜看到重新回到公司的顾尧，几乎快要喜极而泣。

　　“顾总，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贺昱瞪她一眼：“怎么？生怕我再帮他顶两天，公司就破产了？”

　　温甜甜讪讪笑了一下：“哪里的话，您的话，起码能撑三天。”

　　这话把贺昱气个半死。

　　看着两人拌嘴，顾尧眉宇间似乎舒展了许多。

　　温甜甜偷偷瞄了顾尧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贺昱跟她交换了下眼神，她忙开口劝慰道：“顾总，那个……她或许是因为什么耽误了呢？……我觉得，她应该更希望你好好生活。”

　　顾尧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吧。”

　　温甜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贺昱也露出了老父亲的欣慰表情。

　　想通了就好。

　　我伸出手，轻轻落在顾尧身上。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其他两人身上。

　　再也没人感受到我的存在了。

第27章

　　我心中隐秘的期待落空，失落地收回手。

　　明明这就是我希望的。

　　可当他真的再也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我时。

　　我的心好像破了一道大口子，冰冷的风呼啦啦往心房里灌，挤占掉氧气的空间。

　　倘若我直接消散也就罢了，不用再为尘事所扰。

　　可偏偏我还残留一丝意识。

　　我如今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顾尧先前的技术本就趋于成熟，如今引进了一批专业技术人员，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技术终于完善。

　　他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

　　“下面有请顾总为我们带来一段感言！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满面笑容，带头鼓起掌来，随后退到一旁。

　　顾尧从一旁铺上红毯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聚焦在他身上。

　　仿佛他天生就自带聚光灯。

　　兰家人、贺昱、温甜甜及一众公司员工站在台下满脸骄傲，热烈地为他欢呼呐喊。

　　可是仔细一听，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

　　“顾总好帅！”

　　“顾总yyds！”

　　主持人在一旁哭笑不得，他们搞得像什么明星后援会一样。

　　他西装笔挺，抹了发油，干净利落。

　　俨然是沉稳内敛的端方君子模样，颇具成熟魅力。

　　不再是有些青涩少年气的模样。

　　他在台上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明亮的光线照进他眼眸里，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子，闪耀得让人挪不开眼。

　　“……同时感谢所有成员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

　　顾尧看向台下，目光真挚且温和。

　　“同时感谢支持陪伴我的家人及朋友，带我走出低谷，一直没有放弃我。”

　　他们的眼神交汇之际，热烈且真挚的情感涌动，这么多人，这么多正面的情感，全是为他而来。

　　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蜕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好！”会场掌声雷动，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感言结束后，有一个互动环节，可以上台跟顾尧说说话，握手拥抱。

　　台下排起了长龙。

　　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跟他肢体接触，只握了握手。

　　贺昱没那么多顾忌，上去就给了他一个拥抱：“哥们，说得太好了。”

　　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顾尧忍俊不禁：“你这是做什么？”

　　贺昱叹了一声：“为你高兴，看你过得越来越好，觉得很感动。”

　　顾尧没说话，只回抱了他一下：“谢谢你。”

　　他神情无比认真：“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今后也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靠，搞这么煽情！”贺昱低骂一声，眼泪流的更欢了。

　　到温甜甜的时候，她的目光灼灼，没说什么，却将所有情感倾注在了眼中。

　　有爱慕，有感动，有喜悦……

　　她笑了笑，既没有拥抱也没有握手，只说了一句：

　　“顾总，祝你一路长虹！”

　　“谢谢。”

　　人怎么会有嫉妒这么丑恶的情绪？

　　我开始嫉妒每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员工，也能够站在台上与他拥抱握手，与他对话。

　　可我全都做不到。

　　他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时候，我无法站在他身边，为他分担一丝忧愁；他取得不错的成就时，我也没有办法站在台下，与他分享那一刻的喜悦……我再也没办法参与他的人生。

　　我突然有些茫然，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第28章

　　顾尧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台下，却没有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在找谁？”兰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摇摇头，只微微一笑：“没什么，谢谢您，外婆。”

　　兰老太太目光慈爱，她抬起手，顾尧俯下身来，将头低向她。

　　她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年轻的时候也在不停追寻一个人，我们曾立下誓言，待到功成名就之时，终会相见。”

　　“我不断地努力，终于成为了知名画家，在报纸上、杂志上、电视上都可以看见我的画、我的身影，业内的画家却觉得我太爱出风头、太功利，与他们低调内敛的艺术家风格相悖……”

　　“我只是希望他能够看到我。”

　　顾尧静静聆听着。

　　“我等啊等，等到皱纹爬上眼角，我不再年轻了，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我跟你外公相亲结了婚，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处处包容迁就我，可是我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忘怀那个人。”

　　“直到过了十余载，我重新返回我们相识的地方，那是他的故乡。

　　他的同乡人告诉我，他在与我分别之后，就因病离世。”

　　她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原来，还没等我功成名就，他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

　　“难怪，难怪那些他都看不到。”

　　……何其相似的故事？

　　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尧缓了好半天，才开口：“您怨过他吗？怨他让您带着誓言一个人走了那么久。”

　　老太太轻叹一声：“怨过，我怨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我后来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留给我的书信。

　　他填好了地址、邮政编码，贴好了邮票，这是一封即将送出去的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没有寄出去。”

　　“我在信中找到了答案。他怕我难过伤心，为此一蹶不振，不如让我带着念想走下去。

　　人总归要向前看，就当……我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兰老太太抹了抹眼角，深深吸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吗？”顾尧喃喃出声。

　　“哎呀…你怎么哭了？”

　　顾尧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到满手濡湿。

　　对上老太太担忧的目光，他笑了笑：“没事，外婆，听得太入神了。”

　　这是我并不知道的故事，我只为顾尧凭空捏造了一个外婆出来，没有延伸她的故事。

　　我听见一声啜泣。

　　黑衣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会场，只不过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这也是你加的？”我对于这相似的情节无比怀疑。

　　他摇摇头，难得正经：“书里的情节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