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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铁骑的左眼彻底染成了红色，之后连右眼也开始视线模糊，随即倾身而下，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

……

睡梦中的尹铁骑依旧是那样乖巧的。

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类似于蝶影般的阴影。

然而那道疤痕——从大概额头中间最顶端的位置，一直延展到左眼的眼尾，因为还没拆线，密密麻麻的针脚看起来像是一条细长的蜈蚣趴在他的左半边脸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疤……能消掉的对吗？”闵知鸢小声问道。

医生点头：“还好送来的及时，否则别说疤了，可能眼睛都要保不下来。”

待到医生离开，闵知鸢给纪薰大致汇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能好就行。”纪薰说，“公司那边项目下来了，大概下周就得飞，你……去吗？”

第25章闵知鸢，你别想逃

确认了尹铁骑身体无误后，闵知鸢告知了他家管事，随后再没去过医院，一直在准备签证的事。

本以为能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等到出国，谁知临近前两天，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尹铁骑多次自残，被医护人员发现后屡教不改。

闵知鸢没有任何犹豫，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明明最开始给尹铁骑准备的还是个日光很好的病房，而当闵知鸢进门时却发现，大大的窗户被窗帘遮掩，不透出一丝光线，因为有空气净化机的缘故，房间内的味道并不难闻，但却像已经久久不存在活物。

尹铁骑脸上的疤已经拆线，淡青色的痕迹清浅。

他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出神，面色发白，但是在见到闵知鸢的那一刻，他似乎又找回了那么点活力。

他笑着，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亲爱的，你终于来见我了。”

然而闵知鸢很生气，在听到医院的电话那刻起，内心除了紧张还有难以言说的怒气。

她冷着一张脸，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什么意思？”

尹铁骑的笑容僵在脸上，几秒后他眨眨眼，似是真的没听懂她的意思，语气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你用这种方式来要挟我是吗？”闵知鸢见他这幅样子更加恼火，拳头握紧，指甲都陷入肉里。

尹铁骑听闻，也懒得再强词夺理了，他没挪开目光，而是直直地注视过去，眼中氤氲着厚厚一层雾气：“那我能怎么办？你不来见我。”

“明明前段时间你还在陪着我，知道我会好后就再也不来了。”

“知鸢，你真的能对我这么狠心吗？”

他越说越委屈，声调因为染上哭腔而开始走音，左半边脸的那道疤痕也变得扭曲起来。

闵知鸢感到胸口一阵窒息。

“……尹铁骑，如果你妄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我留在你身边，那只会让我更想离开你。”

“可是只有我受伤了，你才会来！”

尹铁骑又哭了，眼泪珠子大颗大颗掉了出来。他伸出手笨拙地擦着，可是根本擦不完。衣袖下滑，露出他的手腕，上面一道道的刀痕似乎已经有四五条了。

“我到底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让你这么讨厌我……”

他本身长相就是偏向阴郁的类型，少了眼中那些狠厉的锋芒后，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比同龄人还要更小了。

闵知鸢哽噎半霎，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走到病床边坐下，伸出双手，将尹铁骑揽入自己的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

“……别哭了。”

尹铁骑呆怔了一几秒，随即反手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闵知鸢，再次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知鸢……知鸢……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才能爱我……”

他还没学会爱人，闵知鸢又何尝不是。

她只知道，自己对尹铁骑的感情，同情大于爱。

“尹铁骑，我们还是分手吧。”

尹铁骑的身体明显顿住，忽然发狠，双手死死钳住闵知鸢的身体，一口咬在她肩颈处。

“喂！”闵知鸢撑着手想要挣扎却完全动弹不得，而尹铁骑嘴下那个力道，似是恨不得将她活活咬死。

闵知鸢像被犬科动物把住了命脉般，产生了濒死的错觉，尹铁骑的牙齿像是要嵌进她的身体里，她感觉自己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她开始手脚并用对着尹铁骑乱挥，直到一巴掌呼到了他的脸上，才让他一时失力放开自己。

闵知鸢捂住肩上被咬过的地方，竟真的摸到了一丝血迹，她连连后退着，到了门边。

“你又开始发疯了！”闵知鸢吼道。

“我不会放手的！”

尹铁骑也完全失去了控制，双眼猩红，脸色都涨得发紫。

“闵知鸢，你别想逃。”

第26章暴风雨

尹铁骑叫闵知鸢别逃，可她还是逃了。

不仅要逃，还要逃得越早越好。她匆匆带了一些必需品，毅然决然地提前出国了。

任尹铁骑再神通广大，躺在医院床上，也追不到国外去。

因为是临时决定，能选择的票很少，最后订了一家西联航空的票，全程二十三个小时，在仑顿转机。

这已经是仅有票的航班里飞行时间最短的了。

等机时，闵知鸢下意识看了眼天气预报，今天正好南方暖空气与北方冷空气相遇，在东北部地区形成气旋，下午一点就会开始下雨，整晚都不会停歇。

她莫名有种不安。

航班三点起飞，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天空还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样子，蓝得没有一点杂质。

办理好登记手续和托运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尹铁骑，在闵知鸢拒绝后仍旧锲而不舍地拨打。

她最后接通了电话。

“你去哪了？”尹铁骑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在家？”

自己并没有给他家里的钥匙，为什么他会说“没看到”？

闵知鸢细思极恐。

“你又要丢下我！”

她听到了风声，几乎淹没了他激动愤懑的嗓音。

闵知鸢问：“你在外面？”

窗外的天空此时已经乌云密布，风声渐起，外头刚下车的人头发都被吹得飞舞，行人裹紧外套，似乎温度也变低了许多。

“你为什么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电话那头喊着，声音很大，“你明明就不讨厌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躲着我？！”

“冷静点，你现在在哪？”闵知鸢走向安检区。

虽然她确实有些担心尹铁骑现在的身体是否可以下床，但她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留下的。

“闵知鸢！”喊声是在附近响起，而不是手机的听筒里。

闵知鸢回过头，看到尹铁骑站在不远处气喘吁吁，大抵是急匆匆赶来的缘故。

不过他们隔得太远了，中间一直有人流穿过，将他们分隔得越来越远。

闵知鸢对他挥了挥手，算作告别，随后转身，拿出机票给安检人员检查，进入了安检区。

尹铁骑则被拦在了外面。

电话还没有挂断，尹铁骑在那头用哀求的口吻道：“你坐的哪架航班？”

“尹铁骑，你好好养病。”

说完，闵知鸢不再听那头的声音，挂断了电话并关机。

她并没有将自己搭乘的航班信息告知任何人，就连纪薰也没说。

航班在十三号登机口，闵知鸢在登机口附近坐了下来，此时窗外开始下起了雨，一上来就淅淅沥沥气势滂沱。

她忽然想起某本书里的段落，说是所有灾难之前都会有征兆，像是死去的海鸥、暴风雨、不详的数字。

她晃了晃脑袋，企图摆脱那些杂乱的思绪。

天色越来越暗，雨下得外面变成灰色的一片，很多人都在忧心忡忡地看着外头，祈祷暴雨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行程。

闵知鸢接了一杯水，回到座位上时收到了一条洪水警报短信。

附近的人也收到了同样的警报，邻座的中年女人满脸无奈，她看了一眼闵知鸢，问道：“你也是去瑛国的吗？”

“不，只是在仑顿转机。”

“唉，太不幸啦，我是去度假的，没想到刚出发就遇上了暴雨。”女人叹了口气，“年初我去里达的时候也是，快到出发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雪，全机场都瘫痪了。”

说完，她又问：“看你的样子，是华国人？”

考虑到外国人的发音，闵知鸢点点头，朝她伸出手：“你可以叫我知知。”

“我叫艾玛，是一位中学老师，”女人回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只可惜是转机所以短暂停留华国，不然有机会我也想去华国玩。”

话音刚落，机场广播就响了起来，她们所要乘坐的航班由于天气原因推迟，预计下午五点起飞。?

“真是美好的一天。”艾玛耸着肩道。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候机厅里渐渐升起了焦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