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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妇方才多有冒犯，但求公主理解为娘的心，清嫣如今杳无音讯，臣妇担心……”

　　闻夫人说不下去，已经泪流满面。

　　“我……”

　　闻清嫣鼻尖发酸，眼眶涨得生疼，却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能说。

　　闻府对上公主府，如同蜉蝣撼树，没有丝毫胜算。

　　她逼着自己转身：“本宫无法为闻夫人解惑。”

　　说完，她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回到马车上，闻清嫣神情恹恹，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悲伤。

　　马车外，芍药把刚才买到的糕点递到闻清嫣跟前，似是随口一问。

　　“方才看闻夫人哭那么惨，可是求公主何事？”

　　闻清嫣看芍药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1

　　定安公主从前那些草芥人命的事迹，芍药知情还是不知情？

　　太阳穴突然泛起阵阵抽痛，闻清嫣扶着额，神情痛苦，什么话都不想说。

　　纪礼余突然出声：“你近来胃口不好，我特意嘱咐厨房做了酸辣口的膳食，试着吃一点？”

　　酸辣口……

　　纪礼余还真是考虑周全。

　　定安公主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尤为可知，他倒是把父亲该做的都做了。

　　“往后每日，我多花半个时辰为你腹中孩子诵经，既为人父，也该做点什么。”

　　人父……

　　纪礼余这是承认自己就是定安腹中孩子的父亲了？

　　闻清嫣脸上血色尽数褪尽。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纪礼余就背叛了自己。

　　见她表情比之前更难看，纪礼余问：“可是因为早晨我提及闻家之事不高兴？”

　　闻清嫣只是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礼余又道：“若你不喜欢，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提关于闻家的一切。”

　　闻清嫣心跳都变快，不敢相信纪礼余说了什么。

　　她如今真的觉得这个男人陌生至极。

　　纪礼余出生至今，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闻家，竟能如此快地被他完全舍弃。

　　闻家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她闻清嫣又算什么？

　　他是为了驸马做到如此，还是因为真的爱上了定安公主？

　　闻清嫣的心脏都像被捏碎，痛得她发呕想吐。

　　回了公主府，闻清嫣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丝毫不管在身后呼喊的纪礼余。

　　而她身后，纪礼余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消失不见才回房，坐在了书案前。

　　他拿起闻清嫣曾寄来的那封退婚书，一字一字的看着，眼底晦暗一片。

　　闻清嫣回到主院，朝芍药吩咐：“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今日发生的一切，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实在没精力应付更多的事。

　　可天不从人愿，快入夜时，舒贵妃身边的嬷嬷来了：“殿下，贵妃想邀您入宫用膳。”

　　闻清嫣一想到舒贵妃，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拼命想着拒绝的理由，却又听那嬷嬷开口：“殿下，莫让贵妃久等了。”

　　那话里的警告，让闻清嫣心口瞬间冰冷。

　　昭阳殿。

　　闻清嫣安安静静坐在下首，手心却紧张的出了汗。

　　舒贵妃睨她一眼，淡道：“本宫记得曾教过你，做人要狠心绝情，做事要干净利落。”

　　闻清嫣不知道为何她要说这个，只能乖顺点头。

　　舒贵妃满意的笑了声，没再开口，殿内一时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用过膳不久，殿门外突然走进一个精瘦的太监。

　　舒贵妃从软榻上支起身子：“事情都办妥了？”

　　一旁的闻清嫣听着这话，心里陡然涌出一股不安。

　　她看了眼舒贵妃，小心翼翼的开口：“母妃，我……儿臣有些累了。”

　　舒贵妃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你出宫吧。”

　　就在闻清嫣即将跨出殿门时，却听舒贵妃意味深长的开口。

　　“定安，这次的事，办的不错。”

　　闻清嫣心底的不安几乎到达了顶峰，她几乎是逃似的出了昭阳殿。

　　长而亮的宫道如同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闻清嫣揉了揉胸口，却没法排解那股莫名的心慌。

　　出了宫门，一直候在马车边的芍药上前扶住她。

　　“殿下，听说闻府已经起了大火，烧亮了半边天呢。”

　　闻清嫣猛的攥住她手腕，声音发厉：“你说什么！”

　　芍药吃痛却不敢甩开，惶然跪倒在地：“殿下？一切都有按照您的吩咐办好。”

　　“闻府失火，已确认阖府上下，无一生还！”

第9章

　　京郊义庄，森冷又冷清。

　　闻清嫣站在充斥着焦臭味的屋子里，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面前摆放着三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具最小的骸骨被压在最下面，中间的是她娘，而她爹，张着双臂将他们护在身下，背上烧的能看见漆黑的骨头，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肤……

　　闻清嫣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曾几何时，她爹说过：“清嫣，无论何时，你都是爹娘的骄傲。”

　　幼弟会举着他最爱的糖人放在她桌上：“姐姐，送给你，希望你开心。”

　　她娘会在她临行前夜，在厨房忙碌到三更天，只为给她做一锅饼子。

　　可现在，就因为定安的一句话，她的家，没了……

　　闻清嫣低咳一声，唇边赫然出现一抹血迹。

　　她踉跄两步，却扶住桌子稳住了身形。

　　她顶着定安的身体，没资格给爹娘下跪！

　　蓦的，芍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怎么能让殿下进去？被那些贱民吓到怎么办？”

　　“殿下，奴婢听闻京兆尹已经派人去寻找在外游学的闻清嫣了。”

　　芍药用帕子捂住鼻子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不过殿下放心，他们永远找不到那个贱人。”

　　闻清嫣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悲痛如同烈火，烧的她眼眶赤红：“跪下！”

　　她看着芍药，想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心底寸寸冰冷。

　　闻清嫣压下心底的剧痛，对门口的侍卫吩咐：“传本宫的令，将闻家人好生厚葬。”

　　“是！”

　　因为她的吩咐，侍卫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闻清嫣看着被抬着经过眼前的尸首，喉间血腥翻涌，却生生忍了下去。

　　整整两天，闻家人才算完全安葬，而闻清嫣也回了公主府。1

　　一进房间，她就关上了门，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她咬紧衣袖，发出如困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老天要让她成为定安！成为害死闻家一族的刽子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纪礼余温润的声音。

　　“听说公主从义庄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可是吓着了？我熬了安神汤……”

　　他的话像是凌迟刀，一寸寸刮开闻清嫣的肌肤。

　　她想起纪礼余曾说：“清嫣，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安神方子，这辈子我只为你熬。”

　　他当时的宠溺温柔仿佛一把火，将闻清嫣脑海中的那根弦彻底烧断。

　　她猛的拉开门，抬手将他手中的安神汤打翻在地。

　　“纪礼余，闻家的事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纪礼余一怔，随即垂眸：“公主的手可有伤着？”

　　闻清嫣盯着他，浑身都像是被人打碎了骨头，疼的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闻家对纪礼余从未薄待，可他没一句询问，甚至定安的烫伤都比他们的命重要……

　　这一瞬，闻清嫣仿佛听见心底有什么彻底碎裂。

　　纪礼余躬了躬身：“公主，我再去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