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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么神，从眼睛里看啊……”

　　两人于十一点过五分抵达季家老宅，一进门屋里便飘出了饭菜香，季承安还在厨房忙活，褚语兰从里屋出来，见到季吟兮面色有点古怪，问她：“你昨晚在哪儿睡的，不会去酒吧或者网吧过夜了吧，黑眼圈怎么重成这样？”

　　“哦，我去朋友家借住，我们多玩了一会儿。”季吟兮说得含糊。

　　褚语兰还想追问，商炽从季吟兮后面出来，温温顺顺跟她问了声好，两人寒暄的功夫季吟兮溜之大吉。

　　季吟兮的生日过得如她昨夜说的一样平静，季承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把饭菜端出厨房，季吟兮则帮着拿碗筷，一如往常。

　　整顿饭除去老太太不时乱叫季承安的名字，整体氛围良好。

　　吃过午饭，褚语兰把季吟兮拉到房间，倾诉满腹积怨，不过不是对她的。

　　“之前我被人骗了。”禇语兰开头就是这么一句，“给我介绍的人把商家那个商静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以为多好呢，还想撮合你们来着，幸亏你爸没让我贸然行动……”

　　季吟兮：感谢老季，做好事不留名。

　　禇语兰说话通常先输出大段情绪，痛快了才开始正题：“听说前几天商静深还在公共场合打人呢，一巴掌把人甩到桌角，被他打的那人半天起不来。你是不知道，他对面好像还有个女孩，他就当着人女孩儿的面动手，我听着都一阵后怕，这人没准儿有暴力倾向呢。而且他还特别没风度，打完人就拍拍屁股自己走了，后续听说还是人家小姑娘帮着处理的。”

　　“唉——”禇语兰说着还长叹一声，足见真的很气，“那小姑娘要是我闺女，我得气死，我听着都替她妈生气！”

　　季吟兮：……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如假包换的亲闺女？

　　季吟兮待母亲平复下心情，还是把和商静深约饭当天的事有所加工地说了，她略去商炽的部分，又加上许多商静深言谈举止间装逼的讨厌细节。

　　最后她给禇语兰科普了商家的八卦，然后说：“妈您往后别再听风就是雨，小心被别人当枪使。”

　　禇语兰听完，却捕捉到新的华点：“那按你的说法，商炽可比那个商静深好多了哈。”

　　褚女士深谙天涯何处无芳草，一根草蔫了，立刻对另一根起了兴致：“我听你奶奶说，这几个月你跟他这假‘阿行’处得不错，那兮兮啊，你有没有可能跟他发展发展？妈就是随便问问，闲聊，你不用有压力……”

　　有没有可能……

　　季吟兮也有点想知道。

　　但面对tຊ母亲的问题，她仍是义正辞严：“人家还在上学，咱不能这么禽兽。”

　　“也是，人家那是乖孩子。”褚语兰最后说。

　　季吟兮：……呵呵。

　　季家父母这次回来，在老宅住了两天三夜，商炽装乖娴熟，颇得众人喜爱。

　　季承安虽不会说什么，看向商炽的眼中却总带着赞赏，还隐有点我闺女儿子为什么不像人家这么听话的羡慕，禇语兰情绪比丈夫外放，更是动不动就夸上商炽几句。

　　对此，季吟兮相当不爽。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而有了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季吟兮这两天没少挨骂，偏她知道他装却没法揭穿装乖犯的真面目。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没给商炽好脸色。

　　商炽自然有所察觉，在季父季母离京回到沪市的当天立即现出原形，且嘴脸格外张狂。

　　恰是休息日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家，季老太太例行午休，于姨自己在厨房忙活，偌大一个客厅仅剩季吟兮和商炽两人。

　　季吟兮玩了会儿手机后，抬头活动颈椎，余光无意扫过商炽。

　　视线停顿几秒，她起身就打算回房，眼不见为净。

　　商炽见她走，也一路跟上了楼。

　　季吟兮当他刷存在感，故意不看他，昂着高贵冷艳的脑袋兀自往自己房间走，手才摸到门把手，却被他扯过手腕拉到一边。

　　此举还算在季吟兮意料范围，她没多惊讶，微垂着眼一副“有事准奏”的表情。

　　“好困扰，大家都喜欢我，好像只有姐姐不喜欢。”他眼中有点得意，还有点虚伪的受伤，更多还是平日那副坏透了的神色。

　　一条绿茶坏狗！

　　“我讨厌装乖的人。”季吟兮依旧不看他，下巴微扬义正辞严，一时觉得自己颇为正直。

　　商炽点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了解，同类相斥么。”

　　经他提醒，季吟兮这才记起自己也属于“装乖的人”，只是最近刚露馅而已。

　　但她没有尴尬，反而顺着他的话说：“既然知道相斥，就离我远点。”

　　“哦，”商炽答应一声，却更往前挪了半步，“既然姐姐讨厌，那我现在不乖了，你看我有顺眼一点么？”

暧昧暗流25春潮入梦

　　季吟兮说不过商炽，干脆把他晾起来，不再说话。

　　因他数次表明喜欢她的眼睛，她故意耷下眼皮，不给他看。

　　商炽比她高半个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双眼倦然垂着。

　　从前这副神色他很不喜欢，可是现在，他只想拨开她的阴影，为她舔舔伤。

　　“那天晚上，你做了噩梦。”突然他说。

　　季吟兮闻声抬眸，静等他往下讲。

　　商炽却不再就那天多说什么，只问：“平日也经常做么？”

　　季吟兮下意识想否认，但她沉默少顷，很缓慢地点了下头。

　　“和从前的……阴影有关？”商炽试图一句句引诱她敞开心扉。

　　但她不肯多说了。

　　商炽没强求，他抿了下唇，往后退开半步，转而换话题说：“我看了天气预报，下一场雪会降在今年的平安夜。”

　　季吟兮睫毛轻颤，显然也记得两人关于“第三场雪”的约定，然后她听到他问：“我们会一起看吧？”

　　季吟兮不置可否，只说：“半个月以后的事，天气预报都不一定会准。”

　　商炽微弯下腰，把头压低了一点，以便能更看清她的眼睛，他说：“如果到那时，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你会有什么想对我说么？”

　　不待季吟兮答，他先补充道：“可以先想想，若有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商炽说完没有继续缠她，面朝着她退后几步，就转身回了房间。

　　-

　　季吟兮睡前习惯打开微博，查看当天发生的新鲜事，今日刚启动APP，便见“京城监狱”蓝V在半小时前发了一串人员名单，是即将于十五天后刑满释放的犯人公示。

　　季吟兮视线鬼使神差一扫，就这一眼却瞥见一个熟悉姓名，呼吸立时一滞。

　　她又仔细确认了一次，终于确定他在狱中减了刑，是真的要出来了。

　　眼眶外围又隐隐有了发红征兆，她下颌绷得死紧，不愿受这片血红摆布，先一步关灯，自己堕入黑暗。

　　预料之中，这晚她睡得奇差，难眠不说，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做起噩梦。

　　这一场梦格外血腥，利器入肉、浆液血液喷溅的动作循环往复，每一秒都剐着她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撕心裂肺的嚎叫里突然混入某种规律的“咚咚”声。

　　“咚咚”声越响越重，终于一点点盖过那让她头皮发麻的哀嚎，她剧烈呼吸一口，艰难转醒。

　　“咚咚”的声音仍在响，只是这次不在耳畔，而是从门的方向传来。

　　门外的人大概听出里面安静下来，停下叩门的动作，轻声问她：“季吟兮，你醒着吗？”

　　季吟兮意识还有点混沌，她想答一声“无事”，张口的瞬间艰涩难当，她索性拉开门，正好出去倒杯水喝。

　　商炽打开了门外一排廊灯，光线不强，但季吟兮仍缓了缓才适应。

　　不待她开口，他先递来一杯温开水，季吟兮接过，掌心覆在杯壁，温度恰到好处。

　　商炽没有过问她的噩梦，只是安静地看她喝完水，又沉默着把空水杯接过。

　　大概才洗过澡，他头发微湿，大半背在后面，有几缕不听话的垂到额前，透着种不羁的散漫。

　　他睡衣领口敞开着两个扣子，两道清晰锁骨和一小片胸膛显露无遗，肩上一道旧疤“犹抱琵琶半遮面”。

　　见季吟兮视线有意无意绕着那道疤打量，商炽单手扣上一颗扣子，随口说：“上学那会儿打架落下的，不乖的见证，喜欢么？”

　　季吟兮摇头，她虽只瞥见疤痕一角，但那创面狰狞，想来当时一定很疼。

　　商炽从鼻腔哼出一声笑，好笑她的迟钝。梦里摸到能认出他，这会儿摆在眼前又想不起了。

　　他偏不提醒。

　　既然他认出了她，她总得也凭自己把他认出来，这样才公平。

　　于是他只随口闲扯：“不喜欢乖的，又不喜欢不乖的，那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