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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低头：“奴婢知道了。”

穆梨清知道这火发得不对，毕竟云枝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实在连听到自己和曲谨砚放在一起说都受不了。

“你先下去吧。”

穆梨清疲惫地说道。

然而云枝出去后，她却没休息。

而是在窗边坐了一夜。

从那日起，穆梨清干脆连门都不出了，就怕再遇上曲谨砚。

但大年三十当天要去卧佛寺上香，却是怎么也躲不得的。

穆梨清特意起了个大早。

谁知刚走到山门，就遇到了曲谨砚。

就跟故意在那里等着一般。

“竟然能在此遇见姑娘，岂非有缘？”

第十五章

穆梨清心念急转——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难道穆府有曲谨砚安插的眼线？

她沉下脸：“佛祖面前如此轻佻，难道不怕神佛降罪吗？”

不再去看曲谨砚，她径直抬步便走。

却被曲谨砚拦住：“是在下孟浪了，原想着与姑娘有一面之缘，便开了个玩笑，绝无轻薄姑娘的意思。”

穆梨清看着他脸上的愧色，慢慢攥紧了裙摆。

若不是她曾亲身领教过曲谨砚的手段，今日也会被他绝佳的演技骗过去。

那些她以为的甜蜜，都藏着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穆梨清越过他朝前走去：“请恕小女子要事在身，不便奉陪。”

曲谨砚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穆梨清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穆梨清好像对他有着莫名的恨意。

可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们只在朱雀大街见过一面，他甚至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曲谨砚轻笑一声，眸底的好奇简直呼之欲出。

这位穆姑娘……当真有点意思。

……

穆梨清走到卧佛寺大殿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才发觉背上甚至出了薄汗。

和曲谨砚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伤痕。

她绝不会再来一次！

上完香后，穆梨清和云枝回到穆府。

一进门，她便沉声吩咐：“将府中所有侍从丫鬟清查一遍，只要有与外人互通消息嫌疑的，通通逐出去。”

云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穆梨清一脸凝重的样子，连忙出去处理了。

穆梨清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避免和曲谨砚接触，她就能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与此同时，皇宫内。

曲谨砚陪着母妃用完晚膳，又亲自递上热茶。

他母妃原是伺候曲皇的宫女，有一次被喝醉酒的曲皇临幸，后来又生下了他。

看在生下皇子的份上，曲皇也封了她一个瑶妃。

但一直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喜欢曲谨砚。

瑶妃喝完热茶，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儿子，笑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曲谨砚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无论在外人跟前多持重的人，在母亲面前总会放松两分。

瑶妃不由得失笑：“看来，我儿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母妃说笑了。”

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曲谨砚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

他的确对穆梨清十分好奇，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却只是因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从未想过。

他自小被父皇冷待，又受尽其他皇子欺辱。

而在母凭子贵的皇宫内，瑶妃更是备受折磨。

因此，他只有当上太子甚至皇帝，才能让瑶妃扬眉吐气。

曲谨砚没有对瑶妃说这些，只道：“儿子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听说御花园新进了一些西域奇花，砚冬也能开放。母妃不如去请皇后娘娘举办一个赏花宴，遍邀大曲贵女前来赏花？”

瑶妃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含笑应了。

曲谨砚这才起身，行礼告退。

几日后，穆府。

云枝喜笑颜开地挑拣着妆奁内的首饰，絮叨道。

“元宵佳节，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姑娘也在邀请之列，可要好好妆扮一下。”

“奴婢猜着，皇后必是给太子选太子妃呢。”

穆梨清怔怔地坐了一会。

她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次进宫肯定又要撞上曲谨砚。

沉思片刻，她在云枝的喜悦声中，淡淡开口。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

第十六章

云枝愣了一瞬。

这京中贵女，没有不想嫁入皇室的。

偏生她家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有这样的机会却不想要。

想了想，云枝劝道：“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邀请，若是不去，岂不得罪？”

穆梨清捏着梳子，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去，万一再撞上曲谨砚可如何是好；

若不去，又担心皇后降罪。

穆梨清凝神想了片刻，还是无奈地道：“那便去吧，只是换身素色的衣裙来，钗环也不要那些花哨的。”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这赏花宴她还是得去。

只好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了。

云枝又是十分不解，这皇后娘娘的宴会，其他贵女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她不敢逆穆梨清的意，只好满心疑虑地取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来。

发髻也梳得简单，只用了绒花作为点缀。

“姑娘，若是打扮得太素雅，难免让人觉得不尊敬皇后呢。”

云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劝道。

穆梨清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便往发髻上簪了一支步摇，又戴上一对珍珠耳坠。

这才出门，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

穆梨清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一时也有些百感交集。

再站在这里，幻若隔世。

想到这，穆梨清自嘲地一笑，低声道：“可不是隔世了吗？”

周围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穆梨清却没了赏玩的兴致，寻了个借口和皇后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声，干脆走开了。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前世乌兰绮将她推下的高台上。

穆梨清有些惘然。

如今她重活一世，希望乌兰绮的命运也能随之改变。

不要再在深宫中为人替身了。

那样明媚的女子，就应该自由地活着，

正想得出神，耳畔突然传来了几道陌生的男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必是想给您挑一位出身名门的姑娘入东宫呢。”

“大曲的贵女还不是任由殿下您挑选？”

“殿下身份尊贵，又不像那曲谨砚，生母卑贱，怕是只能娶一些商户之女了。”

顿时，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

穆梨清脚步一错，闪身躲进了一侧的阴影下。

那几人竟然在原地停下，开始说起曲谨砚来。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

甚至还有污言秽语辱及他的生母瑶妃。

穆梨清咬紧唇瓣，突然有点能明白，为何前世曲谨砚那么执着于帝位了……

那边言笑声更大了。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如何，若能像那位爬上龙床的瑶妃娘娘一般豁得出去，怎么说也能当个王妃嘛。”

“当曲谨砚的王妃，还不如去太子殿下宫里当个洒扫宫女呢。”

“哈哈哈……”

听着那些放肆的笑声，穆梨清不由得攥紧了裙摆。

纵然她已经不爱曲谨砚，却还是为这些话恶心！

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好歹也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出言竟如此恶毒！

这时，脚步声竟往穆梨清这边来了。

最多不过十步就能看到她！

穆梨清额间沁出薄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阶梯下。

“唔……”

穆梨清惊怒回头，却对上一双沉静如砚潭的眼睛。

竟是曲谨砚！

第十七章

穆梨清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曲谨砚竟然也在这里。

那方才那些话……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穆梨清几乎被曲谨砚半抱在怀里，偷偷地往上一瞥，却见曲谨砚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究竟是他当真平静，还是那些话他已经听了太多……已经麻木了呢？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脚步声已经慢慢远去了。

穆梨清察觉曲谨砚的手松开，连忙从那亲密的姿势中脱身出来。

曲谨砚拍拍衣袖上的灰，朝穆梨清拱手道。

“方才事发突然，不得已唐突姑娘了，还望海涵。”

又有一丝不自在地继续道：“小王曲谨砚，之前没对姑娘说清身份，见谅。”

穆梨清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们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话一落，她便有些后悔。

果不其然，曲谨砚眸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片刻后，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这种话，我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太多，若要生气，早就气死了。”

果然如此……

穆梨清有些不自在地拧紧手帕：“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他日你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前世曲谨砚登基后，几位皇子都离奇去世了。

虽然没人敢说，但都知道是曲谨砚下的手。

那时穆梨清也暗暗心惊他手段狠辣，今日却是明白了一点。

曲谨砚悄然探头出去，仔细打量四周后才对穆梨清道。

“若是有人看到姑娘同我在此处，难免损害姑娘清誉。趁着现在没人，姑娘快些离去吧。”

穆梨清嘴唇翕动了数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转身离开了。

曲谨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晦涩。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母妃外，第一个会在意他是否会生气的人。

心里似有暖流涌过，将那些“若娶太傅之女，有益于夺嫡”的功利心冲淡了些许。

另一边。

穆梨清快速回到了宴中。

首座上，皇后言笑晏晏地同各位贵女说话。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容色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