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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白色的衬衫上还染有血迹，在医院中尚且没什么人看他，但一走出大街，立即有不少人侧目。

　　司近没有管，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司机也看了他好几眼后，这才问道。

　　“批发城。”

　　司近的声音嘶哑。

　　司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转头发动车子。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街上的车流依旧不少，灯光也依旧明亮。

　　五颜六色，如同一杯杯被打翻的鸡尾酒。

　　但车子越往前开，车流和灯光却是越发少了。

　　明明是同一座城市，却好像被切割出来的两个世界。

　　有人在狂欢，有人却只是在生存。

　　司近知道她现在的住址，但他并没有上楼。

　　让司机将车停下后，他就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此时藤城已经进入盛夏，但夜风还是有些冷。

　　司近就在楼下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秦慕雪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绷直了身体，再往旁边躲了躲。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下面是黑色的长裤，头发扎成马尾，原本就不见多少肉的脸颊越发尖了，手上提着一个绿色的保温盒，低着头往前走。

　　司近就跟在她的身后。

　　秦慕雪上了公交车前往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他见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说话，又将手上的保温盒递给了那个男人。

　　然后，她又乘坐公交车去了批发城的服装商场。

　　那里前几年都是做服装批发的，但这几年实体店销量大不如前，人流量锐减后，又成为了很多电商的发货点。

　　司近看见她进入其中一家档口，然后开始换衣服拍照。

　　她不是摄影师，而是……模特。

　　司近看着她将那些廉价庸俗的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套，按照对面人的要求摆出一个个僵硬可笑的姿势。

　　中午，她休息了半个小时。

　　手上拿着档口的人给她定的盒饭。

　　她的胃口似乎并不好，饭只吃了一半不到就放了下去，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时，对面的人已经在催促她。

　　于是她又重新起身开始换衣服。

　　服装批发的生意都是反季节的。

　　所以此时她身上穿着的，全部都是厚重的秋冬款。

　　档口中没有空调，只有一台陈旧的电风扇。

　　但她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嘴角甚至还能保持始终如一的笑容。

　　司近再看不下去。

　　他的心……很疼。

　　疼到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揪了起来，疼到连每一寸的呼吸，都如同有针在戳着自己的气管。

　　关于她工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但那人只跟他说，秦慕雪去了批发城做兼职。

　　却没有告诉他她是做这种工作。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做的一切事情，不就是为了可以让她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么？

　　但现在，却是他一步步的，将她逼到了这一天。

　　意识到这一点，司近才终于明白了秦慕雪那句话的意思，他……是错了。

　　错的彻底。

　　司近慢慢走出了批发城。

　　从上而下，有十几层台阶。

　　但他在走了两步后便再没有力气，直接坐在了台阶上，垂下眼睛。

　　头顶的阳光猛烈，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就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

　　傍晚来临，批发城也开始打烊。

　　人流中，他看见了秦慕雪。

　　尽管做着最普通的打扮，但她依旧是亮眼特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明显，她很快抬起头来。

　　司近也没有回避，就站在那里跟她对视着。

　　辛夷的脚步似乎一顿，但很快又平静的转开眼睛，继续走自己的路。

　　司近跟在她身后。

　　辛夷自己找了家店开始吃晚饭。

　　——只加了一个蛋的炒饭。

　　司近点了跟她一样的东西，又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

　　辛夷知道他在这里，却没有抬头，只一边迅速的吃饭一边划着自己的手机。

　　那份饭对于现在的司近而言有些难以下咽。

　　——米太粗糙，油太多。

　　他只吃了两口就再吃不下，但辛夷却是将一整份都吃完了。

　　然后，她起身离开了餐厅。

　　司近还是跟在她后面。

　　一直到她住的地方附近后，她才停住脚步，再转过头，“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她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更是平静。

　　司近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你还要去会所上班么？”

　　辛夷扯了一下嘴角，“被你昨晚那么一闹，你以为我还能去上班？”

　　司近不说话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还是你想跟我要赔偿？”

　　辛夷的这句话落下，司近这才想到了自己的伤口。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辛夷又说道，“我是不会给你赔偿的，你要是想报警我也奉陪，反正我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所谓。”

　　她的话音中带了几分明显的嘲讽。

　　司近咬了咬牙后，这才回答，“我没想要赔偿。”

　　“那你还想说什么？”

　　司近又沉默了。

　　辛夷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等了几秒钟后，她便干脆的转身，“既然没话说，那就不要再跟着我。”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就这样一步步的往前走。

　　没有停顿，没有回头。

　　司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出自己世界的感觉。

　　身体一震后，他也冲了上去，从背后将她一把抱住！

　　“秦慕雪，我错了。”

第285章 认输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是认错，也是认输。

　　直到此时此刻司近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一切的事，其实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认输罢了。

　　是他不愿意承认——他爱着秦慕雪，不愿意放下她。

　　哪怕她已经……不爱自己了。

　　用各种手段强迫着她想要她先低头，不过是他的自卑心作祟。

　　没错，哪怕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让大部分人艳羡的资产，爬到了足以让自己满意的高度，甚至跟她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巨大的颠覆，但在秦慕雪的面前，他依旧是自卑的。

　　从前的司近以为，自己的这种自卑是因为资产，是因为社会给两人身份的定义。

　　但是到今天他才发现，并不是。

　　有的人哪怕是身居高位，但依然会敏感和不安，比如他。

　　有的人就算一无所有，却依旧能活的坦然潇洒，比如秦慕雪。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热衷的、追逐的东西，她都不在乎。

　　所以，是他错了，也是他输了。

　　但是，秦慕雪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哪怕他跟她这样低头认错，她的情绪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她只伸出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