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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把筷子递了过来，秦舒言拿着筷子，其实她想说，这穆府厨司的手艺她是尝过的。

　　“小姐，我打听了，辅国将军刘之尧没来观礼，甚至他都没回昊都。”

　　秦舒言吃的有些噎，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豪迈的喝了一口，“他人呢？”

　　“听说是留在桐州整顿军政，做布防呢！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年后才能回来。”

　　冷溪也坐下来跟她一块吃，凄然的说起前院的场面，“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冷清的喜宴！方才我数了一下，统共加起来不超过十桌，而且大婚的人没见多高兴，来喝喜酒的倒是个个都喜气洋洋。”

　　今日的座上宾，秦舒言闭着眼睛都知道来的是哪几位，只是刘之尧不在昊都，这真是天大的喜讯，放眼昊都城见过她真容的，现在除了穆时桉，就只剩下刘之尧了，为了不用天天顶着张假脸如履薄冰的过日子，刘之尧此人断不能留！

　　“方才我偷东西的时候，差点被人发现，多亏遇到那个带我们回来的顾使节。”冷溪咬着芙蓉酥，满足道，“他人还不错，不仅替我打掩护，还帮我拿了几碟子糕。”

　　这丫头，别人给他拿点吃的，就当人家是好人。

　　秦舒言提醒她，“他是翰林院的人，是皇上近臣，若是没点本事，皇上也不会让他出使南越，他的立场咱们还未可知！日后若是有机会再遇见他，记得机敏点。”

　　冷溪讪讪的‘哦’了一声。

　　入夜，小厮给房内换了一盆烧得火红的黑木碳，片刻之后房内暖和了不少。前院的喜宴结束，那几个侍女又回到房中，端着托盘规规矩矩的站好。

　　屏风之外，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发出‘哐当’的响声，引得房内众人一惊偷偷侧目看过去。

　　穆时桉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见房内站着这么多人，他扶着屏风稳住身形，不耐烦的怒道，“滚！都给我滚！”

　　大婚的礼数未完，为首的侍女本想劝言，可看到这样的情形，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秦舒言，见她也没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最后率着众人退了出去。

　　红烛高悬、火光跳动，穆时桉跌撞着朝秦舒言走了过去，一头栽在喜被上，闭着眼睛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

　　秦舒言倚着床榻，慢慢的将手上的团扇下移，扇边搭在鼻梁骨的位置，一下一下拍打着，扇子上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双眼眸望着烛台上那根龙凤花烛。

　　“‘廿’加一横为‘世’，一世为三十年。以前我总觉得那些话本里的山盟海誓太敷衍，说来说去不过是三十年的光景。可殊不知，泰山崩塌、大厦倾覆，物是人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你说呢？穆时桉！”

　　榻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眸中完全不见之前的迷离之色，他支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团扇后那双温润的眸子，额间那朵熟悉的凤涅石岚，仿佛将他整个人唤醒。

　　他这才想起晌午与之对拜时，他余光瞥见的那半朵样式奇怪的花钿，原来是凤涅石岚花。

　　他一把握住秦舒言拿团扇的手，一点一点向下移开扇子，清明的眼眸中夹杂着一丝氤氲，整个人即悲又喜。

　　悲的是，往后要连累她共担风雨。

　　喜的是，那片风雨里他不孤单。

　　穆时桉握着她的手，双眼猩红，眼角湿润，嘴上喃喃道，“怎么是你？”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一切太不真实，可心中又希望她是真的，手上死死的握着秦舒言的手，害怕她转眼成空。

　　“是我不好吗？”秦舒言歪头一笑，立即蹙眉问，“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娶公主吧？”

　　“是不想娶！”穆时桉想到她江湖人的身份，着急的问，“可你怎么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千头万绪的他一时不知从哪问起，茫然无措的上下打量着她，“真正的公主呢？”

　　“哪有什么真正的公主！”秦舒言叹道，“南越原本也是想派个细作来和亲，放心，在来之前人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南越那边还不知道我替换了那个假公主，往后会有人来与我接头，到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个方便！”秦舒言神情平淡从容。

　　穆时桉犹豫了片刻，纳闷的问，“你来和亲的事，你表哥知道吗？”

　　“知道啊！不仅知道，还给我派了帮手呢！”秦舒言晃了晃拿团扇的手，示意他攥得太紧，让他赶紧松开。

　　她表哥怎么会任由她这般胡闹！况且成亲不是小事！

　　穆时桉非但没松手，另一只手反倒捏上秦舒言的脸颊。

　　秦舒言本能的向后躲，却没躲过，被他掐了一把，色厉内荏道，“你干嘛？你不会怀疑我是假的吧！”

　　她同样防备的抬手掐了掐穆时桉的脸，见他确实是自己的皮肉，纳闷问，“你不是一眼就能看破易容的吗？方才何至于上手！”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穆时桉没有理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不该来！”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刘之尧见过你，保不齐昊都城内也有其他人见过你！一旦被人认出来，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秦舒言挣脱了他的手，扔下团扇，抬手去卸头顶的凤冠，“你说晚了！我已经来了！如果想赶我走，就只能靠你想办法休妻或者和离了！”

　　“我……”

　　她这话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明知道这婚是御赐，皇上根本就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这一层，穆时桉这才意识到，秦舒言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进入昊都，但她确是穆家开中门，实实在在与他拜过天地，告祭宗祠，明媒正娶的夫人。

　　“哎呦~好痛~”

　　凤冠繁琐，秦舒言手上没留意，往下摘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头发，凤羽和头发纠缠在了一起，叫她一阵吃痛。

　　“我来帮你！”穆时桉往前挪了挪，“低头。”

　　秦舒言低着头瞥向一边，任由穆时桉帮她解开纠缠在凤冠上的头发。

　　半晌，头顶上方传来他有些低沉暗哑的声音，似乎还暗藏着被极力克制的颤抖的泣声，“你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我哥没了，母亲也走了，偌大的穆府就剩我一个人！无权无职，任人揉搓，我是怕以我如今的处境护不住你！我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在我面前，那种无能为力，那种孤寂，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秦舒言没有机会看到穆时桉此刻的神情，当她感受到一颗滚烫的泪滴在她手背上时，心头先是一酸，然后又是一热，万般思绪涌现，双眼不由得被水雾遮挡住，却又倔强的不发出一丝声音。

　　“穆时桉，虽然我不敬佛祖、不信神明，但我相信这世上，终究是信善者得善终，信恶者得恶报。”

第五十七章

　　天光渐亮，窗外圆滚滚的麻雀成群的在泥土里找食吃，有人经过时，又集体飞到树上，翅膀颤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秦舒言带着冬日的困意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枕着榻里的喜被，合衣横躺着，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成了一团。

　　眼前的穆时桉与她相对而眠，双目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