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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哥说我有孩子了。

好期待。

可是治病会影响孩子发育。

我该怎么办呢？

川庭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6月18日

病又严重了，好痛。

6月22日

我怎么会忘了呢。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为什么心还是好痛。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6月29日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啊。

病期反应也越来越严重了

我好累。

顾大哥说我瘦了好多，好像整个人都苍老了。

川庭会嫌弃我吗？

……

看到这里的时候，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

费川庭甚至能感受到席思涵在写下这些文字时隐忍着巨大的苦痛。

费川庭也不敢再往后翻。

他不想面对席思涵的爱意，不敢去细思哪些日子里他所做的一切。

前几日隐忍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视线渐渐模糊：“思涵……”

日记本被放到了桌子上，风轻轻翻开了一页又一页。

他想，他得离开，远离有关席思涵的一切。

地毯卷起一角，拌住了他的步子。

人往前一踉跄，他低着头，无端看见前面有衣裙摆动：“川庭，小心些。”

轻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费川庭瞳孔骤然一紧。

他抬起头，呼吸仿佛都被扼住：“思涵，你还活着？”

第16章

上一秒还在他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在一个瞬间消失。

“我真是疯了。”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嘲和感伤。

手机在口袋里作响。

正好将他脑子里的妄想分散。

处理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手机里的弹窗又再次将他拉进无尽的深渊。

——“著名画家埋名多年，近期却焚炭自杀，屋内画作是她对世界的告别。”——

若不是看见熟悉的房屋，费川庭都要以为是另一起事件了：“哪门子的著名画家？怎么没听她说过？”

直到现在，他tຊ才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席思涵常常沉浸在画室里面，甚至可以一天不吃东西。

她好像也办过一些画展，收到过很多邀请。

但后来他嫌脏，席思涵便很少动笔了。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了他。

她的陪伴和嘘寒问暖在一日日的生活中让他有些烦厌。

“席思涵，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不要在烦我了。”

“如果不是爷爷，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

“你真无趣。”

这都是他曾经说过他的话。

她当时听到是什么感受呢？

无言的痛苦从肉里深深剖开他，一寸一寸蔓延。

他不敢再想。

片刻后，费川庭驱车来到了老宅。

席家老宅建立在郊外。

这里本来就少有人烟，如今显得更是寂静。

难得的喧闹还是因为席思涵的死亡，而现在只有封锁线还在风里飘荡。

警方认定是自杀后，这里就解封了，警察也都离开了。

没有人再赶他了，可他却生出惧意：“真的要打开吗？”

身体往往比脑子更快一步。

门被推开的时候吱吱作响，如年迈的老牛般艰难地迈开步子。

费川庭进去时房子里的浓烟已经散干净了，但木炭的灰尘随着他的走动而扬起。

入目便是散落在各处的作品，墙壁上也沾染了各色的颜料。

热烈而大胆的作品冲进了他的眼睛。

这幅他记得，是大学的时候席思涵画的。

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席思涵肆意作画的样子。

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快乐而张扬。

随着视线的流转，他发现每个时期的作品被席思涵分了出来。

他也见证哪些作品里呈现的情绪越发平静。

就像是月光下的一滩死水，失去了生命力。

“是我阻碍了你的梦想吗？是我让你不快乐吗？”一句句的发问，让他的眼神越发空洞，似是盛满了悲寂。

他的步子越来越慢，可到底还是走到了席思涵最后离开的地方。

警方将现场保护得很好。

那张未完成的作品也映入他的眼前。

画里的席思涵似乎很幸福，在画里她有家人的陪伴，有爱人的支持。

画里的男人没有脸，但费川庭就是知道，那是他自己。

“为什么不画完呢？”费川庭自嘲地笑笑：“是不是平时陪你太少你生气了，所以连画里都不然我陪着你了。”

他将地上的笔捡了起来，想将画补全，却发现无从下笔。

整个人好似都颓了起来，连绵不断的疼痛袭来逼人发疯直至窒息。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将电话打到孟子远哪里：“子远，我不爱席思涵的对吧？为什么我现在那么难受。”

向来话多的孟子远也沉默起来。

作为费川庭的发小，这几年两人的相处他是看到眼里的。

费川庭再怎么说不在意，但其实处处都有席思涵的影子了。

可能他们这种人都缺了一根筋吧，所以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

电话被费川庭挂断，孟子远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远处的君子兰在风里摇曳。

顾不得地面的脏乱，他缓缓的躺了下来。

犹如抽筋剥骨，他嘶哑着低笑，陷入难以言喻的癫狂，眼角沁了冰棱棱的雾。

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知道。

让他安心的从来不是君子兰，而是席思涵。

第17章

晚上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他也收拾好了心情。

离开席家后他回家洗了个澡。

出浴室的时候，看见床上放了几套搭配好的衣服。

费川庭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攥着手冲了出去：“席思涵！思涵！”

席思涵审美很好，所以每次都会给他搭好衣服整整齐齐放到床上。

只有她！只会是她！

她没死！她回来了！

楼上和大厅都没有找到席思涵的身影，费川庭却转身回了房间：“肯定是因为我没有穿她搭的衣服，她不高兴了，才藏起来了。”

费川庭将衣服穿好后却依然没看见席思涵的身影。

他的心里泛起不安：“思涵，不要闹了，快出来吧。”

佣人看见费川庭这幅样子有些被吓到了。

席思涵的事他们都知道，人都死了还在找什么呢。

房门被推开。

费川庭眼里的光芒突然亮起：“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随着人影的出现，他的声音渐渐微弱。

是席晓晓。

“不亏是费哥哥，穿什么都很帅气呢。”席晓晓眉眼带笑，对自己的审美很满意。

“衣服是你准备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怒气了。

察觉到费川庭的情绪，席晓晓退了一步，轻轻点了点头。

费川庭脸色愈发阴沉，眸光犀利：“滚出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毕，便回到房间将衣服脱下。

依着记忆将以往席思涵给他搭配的衣服原样找了出来，重新换在了身上。

领带在手上作乱，怎么也打不好。

而此时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了费川庭的手。

费川庭后撤一步，手也挥了出去。

然而目光触及来人，心口猛然一缩，生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思涵，你回来了。”他哑着嗓子：“我不知道是你，你别生我气。”

席思涵面上一片柔和，安抚得摸了摸费川庭的脸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面上的柔夷让费川庭的心瞬间崩塌，他一把将席思涵抱紧在怀里：“我就知道你没死……”

怀里的触感太真实了，心跳也跟着剧烈起伏，深怕面前的人感受不到他的激动。

“死，我怎么会死呢？我要陪着你一直到老呀。”席思涵怔了片刻又安抚道。

“思涵，我好想你。”

“思涵，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思涵，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思涵，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放开你了。”

费川庭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冲散心里的愧疚。

也好像，只有这样，面前的人才不会离开他。

突然间，他想起什么，又说到：“思涵，你生病了是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席思涵听着他的话，却陷入茫然：“川庭，我没有病呀。”

费川庭解释道：“之前顾惜之说，还有你的日记都写着……”

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直至这一刻，费川庭才发现，面前的席思涵分明是大学时候的样子。

席思涵的身影在他察觉的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可是眉头却越来越深。

费川庭知道自己病了。

理智告诉他得去治疗，可是内心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呼喊着：“不要去，去了你将永远失去席思涵。”

费川庭的心在骇浪中翻滚后慢慢平静下来：“再等等，起码不是现在。”

他知道，心里的病只有席思涵才能治好。

她是他的药，他后知后觉的求而不得。

第18章

他的内心被一股难以挥去的执念盘踞已久，令他陷入疯狂的漩涡之中。

费川庭沉默的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思绪越来越混乱。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席思涵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