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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榆桑擦干眼角，握着手机继续寻找信号。

　　这里离通讯塔还有一定距离，她必须再往中心地带潜行。

　　无论如何，她一定将孟锐逸留给她的遗愿完成！

　　无愧于他的牺牲！

　　枪林弹雨，烽火连天。

　　成榆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脚磨出了血，她才能远远看到站台高耸的通讯塔。

　　目标近在咫尺！

　　成榆桑欣喜了片刻，当即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雷声在耳边炸响——

第10章

　　成榆桑感觉到自己瞬间失去了世界的声音，两道血痕从耳蜗处流淌而出。

　　她下意识往前跨出了一步。

　　却倏然身子一软，倾倒在地。

　　全身上下火烧般的痛席卷了她的神经，吞噬着她的意识。

　　痛！

　　真的好痛……

　　这是成榆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苦，她能感觉到自己破碎的生命顺着鲜血慢慢流淌而逝。

　　灵魂逐渐被剥离……

　　成榆桑知道，现在没人能救她。

　　想到自己尚未完成的使命，她用尽全力，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将散落的资料用灰尘掩埋。

　　热血流淌在脸颊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成榆桑竭力让自己看清，随后抬起颤抖的手，用鲜血在地上画出记者的通讯标记。

　　这份资料，她替孟锐逸送到了门口，现在只希望通讯塔里的记者同胞能够寻到……

　　画完最后一笔。

　　成榆桑颤抖的手砸在了地上，疼得麻木。

　　她快要死了。

　　不知为何，成榆桑想起了黄榕晖。

　　多年前那个硝烟炮轰的废墟中，那个男人是否也这般躺在地上回顾自己的一生……

　　如果知道她死了，他会作何想……

　　可惜这个问题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意识慢慢远离，成榆桑的眼皮缓缓阖上。

　　“桑桑。”温柔的呼唤从前方传来。

　　恍惚间，成榆桑好像看到了母亲站在废墟的不远处。

　　“……妈”

　　光晕中，还保持着三十多岁模样的成母微微一笑，向成榆桑伸出了手。

　　曾经无数次，母亲也是这样对她伸手。

　　成榆桑恍然回到小时候一样，像个孩子一样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她哽咽地说：“我尽力护送了，但我还是没完成……”

　　成母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温厚的掌心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道。9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妈妈以你为傲。”

　　刹那间，成榆桑泪流满面。

　　她依偎在成母怀中，感受着熟悉的温暖。

　　“妈，我想回家了……”

　　成母点了点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睡吧，妈妈带桑桑回家。”

　　她唱起了摇篮曲，轻盈的声音萦绕在成榆桑耳畔。

　　成榆桑嘴角含笑，沉沉闭上了双眼，带着硝烟味的风吹过，卷起她耳垂旁的碎发……

　　……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黄榕晖站在床边，看着枯黄的天边渐渐被染成了白色。

　　他恍然想起，当年和成榆桑认识的时候，也下着雪。

　　她巴掌大的小脸冻得通红，缩在鲜红的围巾中，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那时，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生能这么惹人怜爱。

　　别人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但他觉得是命中注定。

　　他的命里，注定有她。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黄榕晖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

　　“终于打通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上前线，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韩雅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噼里啪啦传来，带着质问和责备。

　　黄榕晖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离婚吧。”

　　那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寂静。

　　半响，韩雅艳才问：“是因为成榆桑吗？”

　　黄榕晖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与她无关。”

　　“你我都清楚，这段婚姻只是个形式。”

　　此话一出，电话里一片安静。

　　韩雅艳的父亲，两年前因病离去，临终前将韩雅艳托付给他。

　　一段婚姻抵一段救命之恩。

　　黄榕晖没法拒绝，而是用黄容青的身份和韩雅艳做了约定——

　　两年为限，到期后放手各自安好。

　　过完这个年，便是两年了。

　　嘭！

　　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火拼又开始了。

　　电话那端一直沉默的韩雅艳，听到这动静后低声开口：“等你活着回来再说。”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黄榕晖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成榆桑的遗书。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压抑住想打开看的欲望。

　　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飞尘散落。

　　黄榕晖回过神来，打算再去寻找成榆桑。

　　战火没能让那个女人退却，他也不应该停下脚步。

　　他要告诉成榆桑，等过了这个年，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承认黄榕晖的身份了。

　　属于黄榕晖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黄榕晖走到大厅外，发现各国来此避难的记者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破旧电视前。

　　里面正报道着本地的新闻节目。

　　电视里，播放着一个看起来有点模糊的视频——

　　【一群瘦骨伶仃的普通人，在扣押中塞上了几辆大卡，恍然间还能看到附近标志性的建筑！】

　　黄榕晖呼吸一紧，这是前线非常重要的信息！

　　也是各国战地记者一直在找寻的数百人质！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视频应该是孟锐逸拍的，而且是在成榆桑的手中！

　　难道……她成功了？

　　黄榕晖心跳嘭地一下，下意识盯紧了电视屏幕。

　　主持人坐得端正，介绍起当今局势：“通过前线记者传回的重要讯息，现在维和组织正在赶往现场，让我们共同祈祷救援成功，同时也缅怀此次负重牺牲的战地记者——”

　　她说话间，两张记者证件照出现在屏幕中。

　　由鲜艳如血的红色变成死寂的黑白色。

　　黄榕晖瞳眸一颤，听着播报的声音响起——

　　“孟锐逸，成榆桑。”

第11章

　　成榆桑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黄榕晖立刻就否定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死呢？！

　　黄榕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他国记者，他甚至都忘了要道歉，眼眸中皆是惊恐。

　　他胡乱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该死！”

　　黄榕晖咒骂了一句，攥紧手机，匆匆往外走去。

　　刚出门就撞上了画像记者，对方戴上了身份铭牌——季泽。

　　黄榕晖目眦尽裂地抓住了季泽，声音沙哑地质问：“找到成榆桑了吗？”

　　季泽脸色不太好，他一听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无奈地闭上了眼。

　　“成队……只有遗体回来了。”

　　此话一出，黄榕晖如遭雷劈。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战场的烈风呼啸从身边卷过，好似将他身上那份神气带走了，只剩下肃冷。

　　接着，门口传来喧闹声。

　　远远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担架匆匆赶来——

　　黄榕晖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推开周围的人，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下一瞬，他瞳孔一缩，只觉得心脏骤然一停。

　　担架上躺着全身是血成榆桑！

　　那刺目的血，亦如当年的初见，那惊艳的红围巾……

　　“成榆桑——！”

　　撕裂般的呼喊从黄榕晖嗓子里发出来。6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运来可以如此悲伤，痛苦，好像一口烈酒滚入喉咙，火辣辣的疼。

　　他不顾旁人阻拦抱起了成榆桑僵硬的身子。

　　入手确实彻底的冰冷。

　　黄榕晖身子骤然僵住了，他眼角还挂着泪水，一句话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