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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默舟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惨白的天花板。

传进鼻腔的消毒水味道告诉他，他再一次进医院了。

可是……他竟然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完全都不记得了。

病房里除了严默舟没有别人，他动了动，全身疼得不行，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片刻后，一个小护士推门进来。

看见他醒了，她走过来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严默舟眉心深皱：“疼……”

小护士看了他一眼，撇撇嘴：“疼就对了！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也不能去跳海啊，要不是救生员及时赶到，你连疼的机会都没有。”

“跳海？”严默舟不可置信地低喃。

他竟然跳海了？

“行了，好好休息吧，我们联系了你的家人来，你有事情按铃就可以了。”小护士说完，转身离开。

家人？

严默舟心口一疼，垂下眼帘。

如果来的是他的父母，知道他想不开了去跳海，不一定要怎么伤心了。

自从知道他和孟梓烟是假结婚时候，两位老人差点和他断绝关系。

在他们看来，能娶到孟梓烟这样好的姑娘，是他的福气，而他竟然连父母都欺骗。

许是吊水的药效，严默舟身上的疼稍微有些缓解了，很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却是梦见了在礁石上的那一幕。

眼看着孟梓烟在自己的面前坠落，严默舟没有犹豫地再一次跟着跳了下去。

在落入海面的那一刻，严默舟猛地从梦中醒来。

他的额上布满冷汗，双手颤抖着不停，觉得身上脱了力，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半天，他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这时，严默舟在余光中看见了坐在床边的人，怔在原地。

第二十六章 疯了

原来那个小护士联系的“家人”竟然是孟沥川。

严默舟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孟沥川眸底划过一抹晦暗：“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是我的弟弟跳海自杀，被救了起来，让我赶紧来劝劝你。我连夜坐飞机来的。”

严默舟沉默下来，好半天才低声开口：“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孟沥川冷淡地睨着他：“为什么要跳海？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严先生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我妹妹没有一点男女感情，怎么在梓烟死后，像疯了一样？”

的确是要疯了。

严默舟咽了下喉咙：“我，其实我爱上了梓烟了。我只是自己不知道，现在才悔悟……至于跳海，是个误会，我看见了梓烟，不过那是我的幻觉。”

孟沥川微怔，皱起眉：“幻觉？你说你出现了梓烟的幻觉？”

严默舟点头：“医生说我患上了中度臆想症，所以我经常可以看见她的幻觉。”

孟沥川不相信严默舟，但他是心理医生，看得住严默舟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对。

他找来精神科的医生给严默舟做检查，检查报告很快出来。

这一次，严默舟的病更加严重，还多了一种继发性妄想症。

他听到的孟梓烟的声音，看到的孟梓烟的身影，全部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这种情况，我们是建议留院观察，然后进行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的。”医生拿着病例本对孟沥川说。

躺在病床上的严默舟脸色阴沉。

他冷冷地说：“我没事，我不留院。”

“这……”医生为难地看向孟沥川。

然而孟沥川靠着墙壁，双臂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家属还是劝劝吧。”医生委婉开口。

“他的命，谁也做不了主。”孟沥川淡淡道。

就像他妹妹孟梓烟，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谁都拦不住。

迟樾看了他一眼，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转头对医生说：“我最了解我的身体，我没事。”

医生皱起眉，神色严肃：“你这种情况很危险的，这次跳海就是最好的印证。”

孟沥川却知道严默舟在想什么。

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爱上了孟梓烟，那么要是治好了他的病，他就连孟梓烟的幻觉都看不到了。

严默舟咬了咬牙，心底烦躁不已。

半晌，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说：“医生，给我些时间。”

见状，医生也不知道该能怎么劝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关上，沉默蔓延了整间病房。

孟沥川蓦地出声：“给你些时间逃跑？”

严默舟感受着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透出来的痛苦，沉默不语。

病房里一度陷于诡异的安静。

“你和梓烟始终没有在一起过，我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不会管你的事。”孟沥川抬步走到病房门口，“你想怎样都是你自己的事。”

“还有，关于梓烟，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孟沥川打开门，严默舟却突然喊住了他。

他紧抿着唇：“孟先生，你手里有梓烟的照片对不对，能不能……给我一张？”

家里的相册被孟梓烟带走，那么只有可能在孟沥川那里。

“不能。”孟沥川嗓音冰冷地拒绝。

严默舟的心狠狠刺痛：“那是我和她的照片，我有权利拿回它。”

孟沥川寒潭般冷寂的眸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说出的话残忍无比。

“那些照片，梓烟生前全部都烧掉了。”

严默舟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苍凉痛楚，仿似盛入了千万年的悲寂。

“她把我们的照片都烧掉了……”他呼吸一滞，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

孟沥川看着他失神的模样，不禁冷哧：“你活该。”

第二十七章 何尝不可

你活该。

这三个字生生钻进了严默舟的血肉里搅拌着，无法拔出，只有浑身蔓延的疼痛在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所有。

他躺在床上，细细地品味着这三个字。

的确是他活该，他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从身边他推开。

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他自作自受。

深夜，严默舟从医院独自离开了。

孟沥川猜想的完全没错，他宁愿一辈子都得着妄想症，也不肯让孟梓烟的身影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假的又如何？

握不住的都是假的，但能寻得片刻的欢愉，又何尝不可？

严默舟回到了别墅，把窗户和门都关的紧紧的，窗帘也全部拉上。

白天时，屋子里还有些许的光亮透进来。

而到了夜晚，这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严默舟躺在冰凉的床褥上，上面已经没有了孟梓烟的一丝味道。

他紧紧地拥着简一菡的枕头，头在上面轻轻地蹭着。

严默舟阖着双眼，低声一次又一次地念着她的名字。

“梓烟……我好想你。”

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许是听到了他的心愿，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

那清纯的面容，赫然是孟梓烟。

她面对着严默舟侧躺着，连衣裙把她的身材曲线完美地凸显出来。

只是，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看得严默舟一阵晕眩。

顾不上那么多，他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埋首于她冰冷的发间。

没错，冰冷，像是冬严室外零下十几度的冰冷的温度。

但严默舟并不在意。

他连她的真假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梓烟，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他低喃道。

那抹身影却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

“可惜，我不爱你了。”

……

小陆在严默舟回国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别墅。

但一进门，他就惊愕不已。

只见那个意气风发的严默舟，此刻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是我的错”。

而更恐怖的是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是细细长长的，有些是淤青乌紫的，而他的脸上也浮着不正常的红肿。

他病入膏肓了。

小陆将严默舟送到了医院，才知道他到底病的多严重。

之前他幻觉里的孟梓烟还是温柔乖巧的，可渐渐的，她变得暴躁易怒，说出的话全都是斥责的。

她怨他，恨他，厌恶他，用很恶毒的话语骂他。

但严默舟全部都接受了，他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她就该这样埋怨。

然而他忘记了，面前的孟梓烟只是一个幻觉，而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他心底对自己的怨恨，幻化出了一个这样的幻觉。

医生拿来的检查报告，情况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候。

重度妄想症。

严默舟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也就是说，他在自残，在伤害自己。

医生给严默舟打了镇定剂之后，开始对他的病症制定治疗方案。

“他怎么样？”小陆忧心忡忡地问。

医生沉重地说：“病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