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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宛叹了口气：“你这傻姑娘，我若是介意这事，昨天会特意去提醒你凌尘给你留了纸条吗？”

第41章

　　顾云殊满心都是对季云宛的愧疚，这时才想起这个被自己抛在脑后的细节来。

　　她抬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二人：“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沈凌尘这时才淡淡开口：“好好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顾云殊只好压下自己的疑惑，乖乖地吃起了饭。

　　这次是三人出行，顾云殊于是和季云宛一起坐的马车。

　　沈凌尘还是骑马。

　　马车里，季云宛亲昵地拉着顾云殊的手，开口道：“我和凌尘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不同于你想象中的青梅竹马，我和他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顾云殊张了张唇，却不知从何问起：“那……婚约……”

　　季云宛眸子里浮上一层落寞：“那是我爷爷和凌尘的爷爷定的，我们二人原本不愿意，但没过多久季家……就遭了祸。”

　　她嗓音哽了哽：“季家最后就剩下了我这么一个活人，我爷爷在死之前放不下我，修书寄给了凌尘，让他下辈子一定要照顾好我。”

　　“凌尘人看着冷淡，但最是重诺，他将我爷爷视作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尊敬，于是我们到最后也没有解除婚约。”

　　顾云殊听完这一切，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原来是这样……”

　　季云宛已经压下喉间的哽咽，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所以啊，若是因为我们二人这名存实亡的婚约，而耽误了你们二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顾云殊明白了些什么：“那我们现在是去……？”

　　季云宛脸上浮现一丝温柔：“我们去季家祖坟，和我爷爷好好告罪。”

　　顾云殊反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这一世，我一定护好你。”

　　她这才终于明白，上一世沈凌尘为什么那么着紧季云宛的安危。

　　季云宛对顾云殊口中的“这一世”感到一丝疑惑，但她素来不是纠结的性子，转瞬便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凌尘说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大将军。”

　　“有你们两个大将军的保护，我不长命百岁都难。”

　　马车里的气氛这才松弛了下来，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到了季家的祖坟前。

　　三人没有假手于下人，为表诚意，亲自将祭品摆在了墓碑前。

　　季云宛先开了口：“爷爷，您原谅我们吧，强扭的瓜不甜，我本来也就只把凌尘当哥哥看待，他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您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行。”

　　她自问自答：“至于我嘛，我可是季家的女儿，跟凌尘解除了婚约后，恐怕来求娶的人能从京城城东排到城西呢……”

　　季云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然后转头朝二人抱怨：“这老头犟得很，也不知道被我劝动没有。”

　　她虽然笑着，但顾云殊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顾云殊和沈凌尘对视一眼，齐齐对着季爷爷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顾云殊知道，季云宛也是要强的性子，定然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二人一路走到马车旁，沈凌尘才开口：“现在能安心收下玉佩了吗？”

第42章

　　顾云殊这次才终于不闪不避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又在马车旁等了一会，才看到季云宛走出来，她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有眼眶仍旧微微泛着红。

　　或许是被勾起了对家人的思念，返程时，季云宛变得沉默了些许。

　　顾云殊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象，提议道：“灵栖寺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顺路去一趟。”

　　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安慰话语，对季云宛来说都是徒劳。

　　而寺庙清幽安静，最是能涤荡人心。

　　看到季云宛点了点头，顾云殊又扬声唤外头骑马的沈凌尘：“师父，我们去灵栖寺吧。”

　　那挺拔的身影稍稍顿了顿，然后沉声应道：“好。”

　　马车在灵栖寺门口停下，顾云殊掀开车帘看到那熟悉的寺门时，目光不由得滞了一瞬。

　　沈凌尘已经翻身下马，站在马车旁朝她伸出了手。

　　顾云殊迟疑一瞬，最后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男人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温暖干燥。

　　季云宛随后从马车里出来，见二人等在原地，噗嗤一声笑道：“你们走你们的，我想自己逛逛。”

　　说完她还摆了摆手赶人。

　　顾云殊这才被沈凌尘牵着走进了灵栖寺。

　　恍若隔世。

　　的确是隔了一世。

　　从前，无论让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自己是和师父牵着手走进来的。

　　灵栖寺里还是老样子，只是身旁的沈凌尘并未穿僧衣。

　　老方丈走出，看到二人也不惊讶，只是伸手递了几支香：“二位施主，去佛前上柱香吧。”

　　说完便敛目，施施然离开了。

　　二人走进佛堂，默契地没有讲话，将香插进香炉中，然后齐齐站在佛前，双手合十。

　　顾云殊是真心实意感谢的，虽然她不知道是不是佛祖怜悯，但天地终究是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转头看沈凌尘，男人的脸在烟雾飘渺中不甚清晰，但他下一瞬却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那双黑眸亮若星辰。

　　顾云殊一时都忘了移开目光。

　　然后沈凌尘就勾唇笑了起来，他伸手去牵顾云殊的手，嗓音清润：“走吧。”

　　这目光看得她不自觉红了耳根，强装着镇定往外走，跨过门槛那一瞬，顾云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抄经桌。

　　身旁的男人十分敏锐，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

　　他也顺着顾云殊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一滞，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沈凌尘试探着开口：“那串沉香念珠，后来我又重新做了一串。”

　　顾云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一世并没有出现过沉香念珠的事情。

　　可沈凌尘却知道，这只能说明，他也经历过那一切！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这下轮到沈凌尘感到讶异，但他随即便反应过来：“我就知道那是你，小黑猫。”

　　顾云殊整个脑子乱糟糟的，她想问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沈凌尘的嗓音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自以为那么做是为你好，但是却没想过，那些究竟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第43章

　　顾云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沈凌尘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潮湿。

　　顾云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但她却恍惚意识到，横亘在自己和沈凌尘心里的那最后一道沟壑，仿佛就在刚刚被填平了。

　　二人也能算得上是故地重游，在这灵栖寺里转了一圈。

　　转完后才听说季云宛还在听方丈讲经。

　　小和尚为他们领路：“许是还要一阵子，二位施主可以先去禅房外坐坐。”

　　他多看了沈凌尘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位施主，小僧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顾云殊和沈凌尘对视一眼，男人开口道：“我曾来过这。”

　　小和尚挠了挠头恍然笑道：“或许那时我曾见过施主。”

　　在禅房外等了没多久，就有士兵匆匆前来：“禀将军，宫中传来消息，辽西最近不太平，圣上请将军进宫，商量平乱之事。”

　　沈凌尘闻言，朝顾云殊颔首：“那我先去一趟。”

　　顾云殊点点头：“我回将军府等你。”

　　沈凌尘刚离开，季云宛就从禅房中走出，二人一同回了将军府。

　　……

　　直到夜幕降临，沈凌尘才回来。

　　他看着顾云殊，什么都还没说，后者就先开口道：“我愿意与师父一同出征。”

　　上一世，正是辽西一事，给了她上战场，继而在三年间，一刀一枪拼出功名，成为大宣首位女将军的机会。

　　沈凌尘却似乎有所顾虑：“过去你是因我而上战场，这次我更希望你为自己活一次。”

　　顾云殊眼神坚定：“师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凌尘没有再反对，沉默着答应了她。

　　上一世辽西一战，师徒俩配合极为默契，想来这一次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变数。

　　季云宛得知此时，也匆匆赶过来：“我也去。”

　　她看着二人：“季家世代都是军医，我得将季家的使命传承下去。”

　　这场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顾云殊莞尔一笑。

　　沈凌尘已经转身，沉声道：“明日一早就出发。”

　　翌日，大军整装待发。

　　因着是大宣少有的大仗，宣崇帝还亲自来了城楼相送。

　　他对将士们说了好一段鼓舞士气的话。

　　将士们齐声高喊着：“握紧长矛，挥舞刀剑！日月山河永在，大宣江山永在！”

　　这喊声像是要震破天际，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都燃起了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