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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

苻褚凌神色间透出一抹笑意，他看她：“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白说的。”

柳姝拧起眉头，闷闷回答。

提及这个她信的第一个朋友，柳姝神色显然有些失落。

她原以为白兔精除了隐瞒了目的，其他的应当是没骗她的，可没想到，就连这种小事，白兔精都要骗她！

从出世起，她的手腕上便有了这根红线。

但柳姝并不知道这是姻缘红线，因为刚化形那半月，她跟着白兔精，问过白兔精这根红线。

白兔精只看了一眼便很肯定地告诉她：“这应该是天界给你绑的绳，怕你溜走！”

“什么意思？”柳姝不明白。

白兔精瞪她：“傻啊你！你不知道吗？就跟人类挖人参一样，他们找到人参后，想等人参长大又怕人参跑，就会给人参系上一条红绳子，这样人参就跑不了了！”

“我看啊，你这个绳子，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你是冥界的九叶还魂草，天界的人把你种在仙山，可不得好好看着，怕你跑了吗？”

白兔精当时说得信誓旦旦。

柳姝自然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是来到了天界，她也从来没认为这红线是代表姻缘的红线。

可现在，这红线的另一端牵着苻褚凌的手腕，而苻褚凌告诉她，这是姻缘红线。

柳姝低垂下头，“她又骗我。”

见状。

苻褚凌笑意微僵，思索片刻，他才记起她口中的小白，应该是那只白兔精。

“那只白兔精不怀好意，她从前跟你说的话你不必信，也该离她远些。”

听见这话，柳姝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良久过后。

苻褚凌领她进了殿，给她递来仙露：“这是从天池收集而来的朝露。”

仙露散发着清香。

柳姝抿唇，却并未接。

直到听见苻褚凌又道：“你不是想知道过往吗？我慢慢讲与你听，从你从青丘的出生到如今的九叶还魂草化形，我全部告诉你。”

不得不说。

苻褚凌这话的吸引力很大，柳姝犹豫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下一瞬，苻褚凌将刚刚从藏书阁拿出来的生平志重新展开。

将她前世经历的种种，一一顺着生平志告知。

“……大婚当日，你以身殉归墟，结束了那场异动。”

关于她前世种种，至此为止。

柳姝听着，心口沉闷得很，她能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她的记忆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体会不到当时自己的感情。

只觉得憋屈憋闷，她忍不住想，青丘那般待她，她却牺牲自己救他们，真的值得吗？

片刻过后。

柳姝又问：“既然在归墟中已经陨灭，怎么我还能重新化形？”

“你当初在冥界为了给我求九叶还魂草留下过一魂半魄，我去替你寻了回来。”

苻褚凌笑了笑，只这样告诉她。

柳姝眉头一拧，总觉得不对：“你去要，冥界便给了？”

苻褚凌神色一怔，旋即低头饮了一口清酒：“自然，我是天界太子，这点面子冥界总要给的。”

他神色坦然，说得毫无破绽。

柳姝没有多想，信了。

之后到蓬莱仙山的一切便是柳姝有印象的了，最重要的是，苻褚凌有留影珠做证。

得知了一切，柳姝安静下来。

片刻后。

她听见身旁的苻褚凌沉静问她——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你还想要重新拥有这些记忆吗？”

有了记忆，也就会体验到当时的所有情绪。

第23章

“你有权做选择，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将你的记忆还给你。”

苻褚凌定定看着她，神色温和。

可向来要追求记忆和过往的柳姝，此刻却心生了退怯。

她一遍又一遍翻看着生平志上的一切。

看着上面记录着：青丘将其丢弃于瘴山，天生天养两百年，最终被长老以笼捕回，囚于地牢百年，后释放于青丘四处流窜为生，又两百年后被三生石选定姻缘……

寥寥几笔带过的，是整整五百年。

柳姝不敢想象，这五百年她过得是如何艰难。

那些痛楚，此刻的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得了吗？

“没关系，你不想要就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过属于你现在一生。”

苻褚凌带着安抚的声音再度传来。

心间淌过阵阵暖意。

柳姝抬眼对上他那双银眸，心口在这一瞬生出悸动，心跳也跟着加速不少。

仿若有细微的酥麻感在她身上闪过。

一种熟悉又带着酸涩的感觉袭来。

柳姝怔怔望着面前的苻褚凌，忽地开口问：“苻褚凌，大婚之前，我们感情好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问话却让苻褚凌怔住。

喉间一瞬被堵住，竟回不上话来。

这一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经历过的种种，那些属于两百多年前的记忆，他原以为已经很久远了，可如今却清晰地出现在了他脑中。

苻褚凌自然也记得，大婚之前，他们并非是愉悦的。

那时的他对柳姝的在意，甚至远不如当时正在凡间历劫的灵烟转世。

他更记得，那时的柳姝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殿下，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她的神态语气已经分明那般卑微了。

可当时的他只觉得情感的事被一根红线牵定实在憋屈，他只顾着自己无法自由选择婚约的烦闷，却并未想过她。

所以他也厌恶她主动提及感情上的事。

因此听见这个话题，他对她的态度冷漠至极。

如今想来，那时的柳姝定然是难受的。

而那一面。

竟成了他们前世最后的安静谈话，再次见面是大婚之日，他见到她时，已是诀别。

此刻的柳姝眼里满是青涩懵懂，直勾勾盯着他再度问了相似的问题。

苻褚凌不想骗她，可实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他这般反应。

柳姝感觉有些奇怪：“你不是说我们是即将成婚的夫妻吗？我们的红线是天定的，而你这两百年又日日悉心守护照料着我，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不好吗？”

“……好，我们关系还算融洽。”

苻褚凌避开了她的眼神，艰难吐出这句话来。

想来也不算是骗她。

除了大婚前的那点矛盾，平时他们之间相处本就还算融洽。

听见这话。

柳姝眸子里绽放出惊喜来。

她原本还以为在她前世的一生里，只有苦难，原来也还有值得开心的事。

“我想找回记忆。”

柳姝定定望着面前的人，坚定开口。

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感情能让苻褚凌念念不忘两百年，也想知道前世的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苻褚凌。

可话音落地的瞬间，不知是不是柳姝的错觉，她竟觉得苻褚凌有些慌张。

不过片刻。

她再定睛看去时，苻褚凌已然恢复了过往的沉稳。

“好。”苻褚凌最终还是笑着点头。

旋即，他施法布阵。

以柳姝为中心，周遭亮起无数发着亮光的记忆碎片。

随着苻褚凌的指尖翻转，那些记忆碎片尽数涌向柳姝的脑海。

柳姝期待地闭上眼。

可想象中的记忆并未袭来，她睁开双眼，却见那些碎片停在了她面前。

“怎么回事？”柳姝疑惑问。

而苻褚凌神色几乎是在一瞬变得难看至极。

他陡然收回所有记忆碎片，一双银眸赤红，满是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没有内丹？！”

第24章

妖族修炼化形后，最重要的便是自身的内丹。

只要内丹在，不论受多么严重的伤都能重新修炼愈合；而反之，若是内丹毁则魂飞魄散。

因此，妖族的内丹是不会让任何人拿走的。

要想将记忆还给柳姝，她同样也必须用内丹来吸收。

而此刻。

苻褚凌将记忆推向她时，却察觉不到她内丹的存在！

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

他悉心照料了两百年才让她重新化形成人，若是她因为内丹被毁而再度陨灭，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办法来让她重生了！

“柳姝！你的内丹给了谁？”

苻褚凌的脸色阴沉至极。

这样盛怒的苻褚凌让柳姝瑟缩，眸内盛了晶莹泪珠，她紧咬下唇摇摇头：“我不知道。”

听出她语气里的害怕。

苻褚凌才反应过来，他神色缓和下来，心下一紧。

没了内丹，柳姝自己比谁都危险，他不该吼她的。

“抱歉。”

苻褚凌缓和语气，抬手想擦拭柳姝脸上的泪痕。

下一刻，柳姝便往后退了半步，兀自擦去了泪。

苻褚凌的手僵在半空，柳姝神色间的抗拒让他心口一刺。

可现下，还是要寻回她的内丹才是重要。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没有内丹吗？”苻褚凌问。

柳姝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了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但……”

“什么？”

“之前小白曾经让我给她看过我的内丹，不过她就只看了一眼，没拿走。”

柳姝越说到后面，声音却越小了下来。

又是那只白兔精。

苻褚凌的眉头冷冷蹙起，他当即起身。

“走。”

“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那只白兔精。”

“你能找得到她？”

“四海八荒六界之内，还没有本仙君想寻却寻不到的人！”

苻褚凌语气冰冷，径直往前走去。

这一刻，看着他坚决的背影，柳姝的一颗心涌上了一抹异样。

她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