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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松衣袍下，他看不到抵在素灵汐身上的手枪。

“放开她！”魏司禹大步走上去，一拳砸向八字胡男人。

八字胡男人一个踉跄，差点往后跌倒。

他举枪对着高空猛地一按，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了天际。

屋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个个都变得提心吊胆。

几个便装的日本人涌了出来，在八字胡男人的示意下将素灵汐团团围住。

魏司禹紧紧拉住素灵汐的手，警惕看着他们。

赵振清的人也跟了出来，他对着八字胡男人问道：“川田君，你这是干什么？”

“这位小姐假冒程贞贞女士接近我，我怀疑她居心不良，对赵帅主不利。”八字胡男人直言不讳说道。

“这怎么可能，本帅视贞贞如亲女，她不会做对不起坞城对不起本帅的事。”赵振清笑了笑，他的人已经将四周的日本人围住，里里外外形成了一个三圈局面。

“赵帅主这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八字胡男人冷笑一声，将枪举向素灵汐，“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素灵汐颤了颤，直直看着八字胡男人没有接话。

魏司禹将她护在身后，毫无无惧之意地开口：“拿枪对着女人，算什么好汉？”

“八格牙路，这里没你的事，滚开！”八字胡男人怒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那么重要的钥匙因为他的疏忽，到了别人手中，他回到皇军营地，就算切腹自尽都无法交代。

赵振清对着手下之人比了个手势，只听得一声口哨，人群中突然炸出一个烟雾弹，挡住了众人视线，密密麻麻的枪声也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带她离开！”赵振清对着魏司禹吩咐道。

第四十二章 死亡不期而遇

一场恶战已经打响，坞城的天，注定变成血腥色。

魏司禹紧紧拉着素灵汐的手往前跑，片刻都不敢休息。

可素灵汐的身体，又怎么经得住这般剧烈运动。

“不行，我跑不动了……”素灵汐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

这样的奔跑，让她感觉脑袋里的子弹晃来晃去，每一寸头骨都撞得生疼。

而那溃烂不成型的五脏六腑，也全都错了位。

“嘭！！”

一声枪响，让两个气喘吁吁的人顿住了脚步。

魏司禹身形一顿，立马回头看身后的素灵汐。

她胸前溢开一朵妖娆的血花，从指盖大渐渐扩散开，转眼便成巴掌大。

“汐汐……”

魏司禹眼眸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嘴唇不敢置信地轻颤着，所有话都堵在咽喉。

素灵汐笑了笑，无力地瘫软倒地。

原来死亡，从来都是不期而遇。

魏司禹踉跄地抬手接住她轻飘飘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带她躲进了墙角。

“汐汐，我带你去医院……你不要闭眼睛……不要离开我……”

魏司禹语无伦次地说着，大手无措地堵在那涌血的窟窿，可源源不断的鲜血依旧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汐汐，不要……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魏司禹想将素灵汐抱起来，可他的手若离开她胸口的窟窿，那血就溢得更快。

老天，不要再让她流血了，她会死掉的，她会死掉的！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素灵汐吐了一口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带着……我的骨灰……去……”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体内仅存的力气。

“不要，我不要你的什么骨灰，我要你……我要你好好的……我要活生生的你，健康平安的你！素灵汐，你别不要我……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我要怎么活，我要怎么办！”

魏司禹撕心裂肺说着，他的心口豁开一个大裂缝，血水如河。

若是可以，他希望那子弹射中的是他！

他还没得及好好弥补素灵汐，好好疼爱这个受了无数苦的女人，老天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魏司禹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毫无办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素灵汐眼底最后一抹光消散，眼睁睁感受着她的体温渐渐消散。

她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素灵汐，不要离开我，我说过要你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啊……”

无边的寂静。

整个世界变得默然无声，只有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带走眼前所有的颜色。

魏司禹抱着素灵汐，眼神破碎空洞。

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还藏在病床的床底下，他演练过无数遍的深情台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以为还有时间，他以为还能等到她生日的那一天。

他都还没告诉她，自己是真的爱她啊……

很爱很爱的那种，爱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不远处的枪声已经消停，赵振清将那几个个日本人全部剿灭，为首的八字胡男人成了阶下囚。

那射中素灵汐的子弹，是一个日本兵射来的，没有丝毫犹豫，准确对准了她心脏的位置。

或许老天早在那子弹射进她头颅时，便剥夺了她继续活着的权利。

只因她命大，又活了这些日子。

这一次的中弹，没有奇迹，没有带翅膀的天使，也没有救人的观世音菩萨。

只有逐渐凝固的鲜血，只有再无生命迹象的素灵汐。

她在魏司禹怀中，突然丧失了分量，就像一朵被抽干了水分和活力的花，突然之间枯萎颓败。

魏司禹微微张了张嘴，微弱的颤音像是在心里被硬生生扯出来的。

“你还是……不要我了……”

第四十三章 一个个全都走了

世间的一切，在魏司禹眼中，都是惨淡灰蒙，只有怀中女人淌出的血，满目猩红。

赵振清安顿好坞城的所有警卫巡逻后，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快送她去医院！”赵振清刚开口便已后悔。

他的话没有得到魏司禹的回应，那个男人眼中已看不到任何人。

赵振清转过身，眼底有些情绪翻涌。

他顿了顿，对着身侧的副官安排道：“护送他们，不得有误。”

魏司禹抱着素灵汐回了魏府。

府中上下，还挂着阴郁压抑的白幡。

一个一个，全都走了。

“你最喜欢穿旗袍，这是我命人给你新做的，你瞧瞧，这杏色你喜欢吗？”

魏司禹给素灵汐换了身衣服，小心轻柔地给她梳着头发。

“你说我为你举梳的样子最好看，以后你不在了，我给谁举梳呢？”

魏司禹的声音很轻，每一个气音发出来都像是撕扯着声带的血肉钻出嘴唇。

他很轻柔的，一下又一下，从头梳到尾。

“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魏司禹摸着冰凉的小手，弱声开口。

可他不管握那双手，温度都无法传给她。

“怎么就捂不热呢……”他轻声喃呢道。

站在门外的李奎深吸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一直都以为，素灵汐会安静地死在病床上，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赵振清命人传话过来，说素灵汐顺利拿到的钥匙掌握的是日本军攻占坞城的计划表，她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是坞城人民上下的骄傲，还给她颁发了英雄烈士的勋章。

可人已死，要那勋章有何用？

魏司禹一眼都未去看那勋章，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床上安睡的人，彻夜不眠。

日军的野心被公诸于众，隐藏在坞城的间谍无法获知计划方案，只能继续蛰伏。

但那八字胡川田君的被捕，直接成了战争的导火索。

当轰隆隆的飞机飞到了坞城上空，魏司禹似乎才清醒了一些。

他带着素灵汐的骨灰，埋进了魏府的陵园。

“吾妻——素灵汐”简单四字，包含了他所有情感。

魏司禹看着手中的小小半玻璃半铜制的小瓶，里面存放着一小抹白色灰沫。

那也是素灵汐的骨灰。

素灵汐临终前说，要他带着她的骨灰如何，他没有听清醒，亦或者是素灵汐没来得及讲明白。

“这小木琴放在这里陪你，你一个人无聊时就弹弹，要是想找梓骁去说话唠嗑儿，我也不会吃醋的。”

“我把别院的那颗桂花树移了过来，今年的花已经开完了，你怕是没法闻到香味，但是没关系，明年你可以闻到整整一个月的花香……”

魏司禹断断续续说着，将小瓶上的绳索挂到了自己颈脖上。

“魏家已经支离破碎，坞城也不再太平，我要换一个身份继续守护你们……”

他最后再深深看了几眼陵园中的几个墓碑，迈着坚定地步伐走了出去。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