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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不必，我只想知道，如今我已经想起来之后，可有再次失忆的可能？”

“怎么可能！你以为你的脑子是什么，想记得就记得，想忘掉就忘掉？”

谢晏楚沉默良久：“那就好，药不必开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看着林齐气冲冲的离开，谢晏楚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看向赵玄明，缓缓开口：“秦家的兵权，是否还没交给陛下？”

赵玄明挠了挠头：“是，还在刑部压着。”

谢晏楚黑眸暗沉：“那就派人去刑部取回来，就说是我的吩咐！”

“……是。”

第11章

将军府的别院里。

赵云落急匆匆走进去，丫鬟连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赵云落只喝了一口，便摔了杯子。

“这么烫的水！伺候的这么不尽心，拖下去打死！”

那丫鬟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

赵云落坐在那里，看着她额头磕出血，仍旧眼神冰冷。

这时，一直跟着她的丫鬟赏春凑到她耳边：“夫人，您如今才成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就仗杀下人，怕是会引得将军心里不快，不若把这丫头卖出去？”

她的话让惊怒交加的赵云落骤然回过神来。

是啊，她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夫人，不仅陛下赐婚，也跟谢晏楚拜了天地，满京都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

就算谢晏楚想起了曾经，也于事无补。

如今他的妻子是自己，陪他一生一世的也是自己，只要时间够久，他总会忘了秦楠烟的。

权衡利弊过后，赵云落这才镇定下来。

她看向那个还在磕头的丫鬟，目露厌恶：“滚下去，日后就在院子里打杂，不用近身伺候了。”

“是，多谢夫人！”

看着小丫鬟落荒而逃的背影，赵云落定下心来。5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筹谋得来的，尘埃落定，无需担忧，更无需害怕。

谢晏楚的失忆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何错之有？

赵云落看向赏春，低声吩咐：“派人去盯着清丰阁，一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与我听。”

“取纸笔来，我要给爹爹写一封信。”

片刻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走出将军府，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只是在街道口，却撞上两个人高马大的亲兵。

那两人没有废话，手起刀落把人打晕，就从侧门又回了将军府。

清丰阁。

那小厮醒来的时候，正对上谢晏楚苍白冷厉的一张脸，顿时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将……将军。”

当看到谢晏楚手中那封密信时，不由瘫倒在地。

他知道，整个将军府，包括眼前这位生杀予夺的大将军，最忌讳的便是叛主求荣。

谢晏楚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是从何时为赵云落做事的？”

小厮跪伏在地，心凉了半截，却只能战战兢兢开口：“将军……从战场上受伤回来之后。”

寂静的书房里，陡然响起一声毫无感情的轻笑。

“带下去处置了。”

四周倏然一静。

赵玄明和两个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不妙。

自家将军，好像……更没有人情味了。

这一夜，谢晏楚挥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等到天明，书房里依旧没有动静。

等到傍晚，书房里依旧寂静一片。

赵玄明终于忍不住上前，正要抬手敲门，却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那个人影，让他瞳孔不禁狂颤。

他重重跪下，几乎不敢抬头看。

眼前的谢晏楚，一袭金线滚边玄衣，可往上……

原本漆黑的发丝，从里到外，尽皆雪白！连一根青丝都找不到！

谢晏楚轻轻咳嗽一声，低低开口：“秦家人的尸首，在哪？”

赵玄明浑身发颤，被他身上的冷意惊的话都说不全——

“乱……乱葬岗。”

第12章

那一瞬间，谢晏楚的杀意几乎铺天盖地。

他一秒犹豫都没有，抬腿就往外走。

赵玄明跟了他这么多年，几乎立刻就明白他要干什么。

他飞快的拦住谢晏楚，跪在他面前：“将军！陛下下了令，不许任何人给秦家人收尸，您此刻若是违抗，陛下决计不会放过将军府的！”

谢晏楚停下了脚步，下一刻，他勾了勾唇，满头银丝随风而动，显得妖异至极。

“陛下？很快他就不是了。”

赵玄明被他这句话惊的愣在原地，下一刻，谢晏楚便走过了他身边，直直出了门。

等赵玄明追出去的时候，只能看到谢晏楚带着一队人马急速离开的背影。

赵玄明所说的乱葬岗，在离京都数十里之外。

谢晏楚赶到时，满目的血色刺进他的眼，一如当初的尸山血海，也如昨日的刑场之殇。

他站在满地的尸首前，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

随后，谢晏楚率先上前，拉住了一个人的手臂。

冰冷且黏腻的血液触碰到他的皮肤，仿佛让他看见了秦家人临死前的绝望。

他闭了闭眼，将那人拖出来。

无头尸首看上去根本难以分辨谁是谁，唯有从他们身上的囚服看得出来，是秦家人。

身后的将士看不下去，忍着剧烈的腥臭味上前：“将军，让我们来吧。”2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何临行前谢晏楚要吩咐他们通知京都所有的棺材铺，三日之内，必须准备好三百七十四口棺材了。

谢晏楚却恍若未闻，将手中那个人放好之后，又转身去死人堆里扒拉。

那将士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朝身后吼道：“还不快些上来帮忙！”

寂静的乱葬岗陡然忙碌起来，活人穿梭不休，死人寂静无声。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堪堪将所有秦家人找全。

先前说话的那个将士名为苗光祖，忙了大半天，已是满头大汗，他走到谢晏楚面前，瓮声瓮气的开口：“将军，都安置好了。”

谢晏楚看着面前齐齐排开，占据了一大块空地的尸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魂。

苗光祖摸了摸鼻子，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谢晏楚嘶哑的声音响起：“你们，返程去看看，棺材还要多久到。”

众人齐齐应声，带着满身的腥气离开。

日头西沉，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谢晏楚轰然跪地，朝着前方重重磕下头去。

“诸位，罪人谢晏楚，前来请罪！”

他抬起头时，额头上血迹隐现。

他冰冷的声音响彻天地：“圣上不仁，我亦不义，等改天换日之后，我自当以死谢罪！”

他又磕下头去。

“诸位……”

只是说了两个字，他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错的如此离谱，还要跟眼前这些枉死之人说什么？

以死谢罪都是轻的！

等赵玄明带着棺材赶到时，就见谢晏楚怔怔跪在那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