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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爹总夸燕生姐姐每日都大方得体，不像娘你这般，见不得台面。”

周轩打断她的话，扫过她被雨水凌乱的发丝，冷漠转身离开了。

房内重归寂静。

聂芷言笑容僵住，她拥有这七年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

可在这偌大的周府里，丈夫冷眼、儿子嫌弃。

让她的心渐渐沉寂。

聂芷言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

……

深夜，邱子晋终于回来。

他刚走进大厅，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

“何事慌张？”

听见声音，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

周轩也一改往常，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爹，您要不先回房休息……”

可话才说到一半，静室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邱子晋下意思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

而聂芷言醉醺醺踩在上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

那幅字，是邱子晋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

邱子晋脸色骤黑，厉吼出声：“聂芷言！”

“谁叫我？”

聂芷言一回头，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静’字上！

第3章

天边月色高悬，无声寂静。

周轩连带着下人都看出这位平日里清规戒律自持的帝师，戒……要断了。

可偏偏喝到醉醺醺的聂芷言没有觉察。

还一个不如意扔掉毛笔，接着又将酒壶往嘴里倒了倒。

她仰头，芙蓉香腮上染上驼红：“没酒了……”

话音刚落，正对上一双幽黯至深的眸子。

她停顿了瞬，在看清是邱子晋后，她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

‘砰——’

拉他进来，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邱子晋被聂芷言强势的抵在门板上，他怒极，吼腔尽是怒火：“聂芷言！”

“嘘！”聂芷言用食指捂住他的嘴，醉眼朦胧质问，“说！你今日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江燕生去找你就可以？她在你心里就这么特别？”

接绵不断质问杂着热气萦绕在男人脖颈。

邱子晋强行拉下她的手，嗓音冷肃：“聂芷言，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聂芷言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抬了抬睫毛，盯着邱子晋手腕那串菩提佛珠，一个勾手从他掌心逃脱的同时将那串佛珠也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个，我喜欢。”

黑木色的珠子，套在她洁白莹润的腕间，莫名生出一种禁忌感。

邱子晋凝着好一会儿，直到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他才回神，冷着脸拿回手串，反手拽起聂芷言来到窗前。

窗户未关，吹进房中的冷风打在身上带着整个身子都发冷。

“嘶！”

聂芷言狠狠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邱子晋，这么冷的天你要冻死我啊！”她挣扎着想甩开被他紧箍的手，“松开我！”

可她挣扎一步，邱子晋就加重一分力气。

“酒醒了？”他眼神冰冷的可怕，“醒了就看清楚你都干了什么！”

说完，他愤然松开手，转身走了。

室内寒冷，聂芷言站在风口，看着满地的狼藉，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疼。

这些……都是自己做的？！

本是受了委屈，想借酒消愁，没曾想会喝醉。

还砸了邱子晋最爱的静室，这的确是过分了点。

可明明是邱子晋有错在先，哪有将正妻丢下的道理！

……

大闹过后，聂芷言当晚就着凉了。

半夜还发起了高烧，可得罪了邱子晋的缘故，没人赶去请大夫。

她只能自己拖着发昏的脑袋，熬了姜茶服下，然后蒙头大睡。

之后几日里，都没见邱子晋回府。

病好那日，好友邵燕询前来拜访。

刚落座，邵燕询就调侃她：“听说你砸了邱子晋的静室，还毁了他珍藏的题字！”

“可以啊你，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真变成贤妻良母了，没想到还是以前那个聂芷言。”

聂芷言心里腹诽，她现在就是以前的自己。

“你今日来府上找我所为何事，若无事就请回吧！”

看出她心情不悦，邵燕询立马笑着拦住她：“不逗你了，就为了你敢砸静室这个壮举，我买了匹汗血宝马送你，要不要去马场看看？”

聂芷言眸光一亮，心底涌上丝丝欣喜：“要，你先去老地方等我。”

邵燕询走后，她就立马回房，翻出柜子最里层的那件枫叶红衣裙换上。

又将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然后脚步轻快出府。

经过前院时，却不知邱子晋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静室临摹。

他没抬头，淡淡一问：“要去哪？”

聂芷言有点心虚，但一想到这些天他的冷漠，和这些年为他压抑本性所受的委屈。

她瞬间就挺直腰背，头一次硬气反驳。

“本小姐要去骑马踏花，要不带上你一块儿？”

第4章

聂芷言不施粉黛，一袭红衣的样子映入邱子晋眸中，肌肤若雪，明眸皓齿。

他有一瞬错愕，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鲜艳、明媚的她。

但很快，邱子晋就淡漠收回目光。

“今日初八，按例我们要回老宅看望母亲。”

聂芷言脚步一顿，笑意也僵住了。

她怎么忘了，周母不喜雍容，至今还住在老宅，而每月初八是雷打不动拜访的日子。

可周母从来都瞧不上她。

老宅团聚的氛围简直阴沉到让人发寒。

也难怪周轩和邱子晋都是那副冷漠的性子。

聂芷言不想自讨没趣，遂招了招手：“不去，你就说我病没痊愈。”

刚欲离开，邱子晋微怒：“聂芷言，侍奉婆母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话，聂芷言刚燃起的好心情瞬间就熄灭了。

心底还升起逆反心。

“母亲不喜见我，我去只会令她厌烦。”

她当着下人的面，笑着双手攀上邱子晋的脖颈，故意拖长语调：“只是说起责任，那帝师大人晚上是否有尽到作为一个夫君的责任……”

“聂芷言！闹够了没有！”

邱子晋狠狠甩开她，眼底尽显厌恶。

聂芷言眼睫狠狠颤抖，心也不受控发疼。

她下意识掐住手心，刺痛从掌心传来，延至心底。

“既然你也做不到，那就别三从四德那套规矩束缚我！”

一句话，彻底点燃邱子晋心中的怒火。

这是聂芷言七年来第一次顶撞她。

他想要开口斥责，可对上她那决绝离开的背影，胸口却莫名闷堵。

大门砸在门桩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邱子晋盯着那扇被甩上的门，无意识的捻了捻刚刚擦过聂芷言衣角的手指。

半个时辰后，郊外马场。

聂芷言赶到时，邵燕询等人已经站在前方等着她。

总共五个人，一人一匹马，剩下一匹正是留给聂芷言的。

见她来，邵燕询笑着起身戏谑：“五六年没骑过了，温大小姐马术可还在？”

聂芷言不答，利落的翻身上马，仰头对邵燕询轻笑。

“再过十年，你也骑不过我。”

说完，她就挥舞缰绳，在马场里驰骋。

这一刻，京城那个最恣意洒脱的聂芷言，好像又回来了……

……

放纵了一整日，聂芷言心头的烦闷也随风消散了。

夜色降临，一群人又去了酒楼。

红妆驰马品美酒，小倌美男唱戏曲，不亦乐乎。

可刚到酒楼门口，就看见一辆华美马车。

马车由两匹高大黑色骏马牵引，车帘上的徽章精致华贵，京城谁人不知——

这是邱子晋的马车。

邵燕询戳了戳聂芷言胳膊：“你家帝师来抓你了？”

“他才没这闲工夫。”聂芷言嘴上说着，心里却发毛。

邱子晋不会真来抓她了吧？

这时，侍卫走过来，恭敬对她说：“夫人，大人请您回府。”

风吹动车帘，聂芷言隐约看见坐在车上的墨色身影。

她心口发紧，却也不想再承受邱子晋的冷脸，故意提高嗓子：“想让我回府，那他亲自来接我才行。”

说完就拉着邵燕询等人进了酒楼。

繁弦急管的音乐声中，姑娘们轻歌曼舞。

几个人共同举杯，觥筹交错。

“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聂芷言一饮而尽，慵懒摊在座椅上，心中畅快。

邵燕询凑近了低声问：“你真不怕邱子晋闯进来？”

聂芷言笑着摇摇手指：“你忘了他参禅了？他根本就不会进这浮华的交织之地。”

所以她刚才才敢那么嚣张。

虽然不知邱子晋为何亲自来找自己，但他让她受委屈了，他也别想顺心。

再想到这两日来的冷漠，聂芷言忽然极其认真地问：“邵燕询，你说我要是跟邱子晋提和离，他会应允不？”

“什么？！”

邵燕询惊愕的张大了嘴，眼中是不可置信。

聂芷言拉住他衣襟，靠在他耳边大喊：“我说——我要和邱子晋和离！”

话落瞬间，包厢里满座寂然，所有人都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邵燕询拼命使着眼色，聂芷言终于察觉到异常。

心没由的一慌，下意识回头看去。

烛光摇曳中，邱子晋双眸幽深晦暗，一字一顿道：“聂芷言，你再说一遍。”

第5章

话入耳，聂芷言娇躯狠狠一颤。

酒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