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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绮心里重重地一叹,牵一发而全身俱动,大国公子的言行举止都关系到两国的利益,沈淑人享了做公主的福,必然要担公主的责,有恩宠也好,牺牲品也罢,都是和亲公主的宿命。
就像小绮,她没有享过一日做郡主的福,不也为魏国如飞蛾扑火,如火中取栗吗?
那人分明笑着,那好看的薄唇却吐出了凉薄的话来,“既嫁了,便是死也要死在兰台。”
沈淑人只知娥皇,不知娥皇是细作。正如她只知自己嫁燕国,不知自己是细作。
是细作,却也是公子牵制魏宫的一颗棋。
一如兰台误终身,误的何止哪一人?
老死,病死,戕死,总之死在兰台,再不会叫她有一星半点儿的机会去与魏人联络。
沈淑人钳口结舌,顿口无言,痴痴怔了好半晌。
她该富贵骄人,万事胜意。
她该金玉满堂,月圆花好。
她从前是不会想到自己竟是这么个结果。
那人长剑掷于案上,已不屑与她再多说什么,只冷冷道了一声,“听着,我只要小绮,她别想跑,旁人也休想来。”
继而发出了一声冷峭的命令,“出去。”
小绮怔然望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呐?
他就似一头饿狼,能不知疲倦地索要她整整一夜。可这饿狼却也能坐怀不乱,从没有饥不择食的时候。
似他这般体魄健壮似有铜筋铁骨的人,二十余年来竟只有她一人。
你瞧他说什么话,他说她别想跑,旁人也休想来。
她至今仍然不懂,她处处都比不上沈淑人,而公子为何非她不可。
沈淑人惘然回神,喃喃问道,“小绮,我是你姐姐,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你一句话也不肯说么?”
是了,她是姐姐。
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亲手将她送去燕人手里的好姐姐。
若不是这位好姐姐,她便不必被吊在燕军大营的辕门上,因了裴孝廉那一箭摔得七窍流血。
那时候,沈淑人可曾看在大表哥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没有。
这一夜小绮都未曾说过话,如今沈淑人既问,便也答她一句。
小绮眼波流转,抬起那双泛着盈盈光泽的桃花眸子,轻言细语道,“姐姐难道不知道,人的脸面是自己挣来的。”
就像她自己,不也是在公子面前一步步地挣回了脸面吗?
沈淑人含泪一笑,“好,好。”
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那昂贵厚实的狐裘大氅落在了地上,那薄如蝉翼的外袍也被她一步步地踩在了脚下,但她已经毫不在意。
从前她是被匪寇强撕了衣袍,如今衣袍就在脚下。
从前她险些被匪寇***,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被上位者***。
而在这个强权即公理的世道里,强者不必亲自动手,亦能叫人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可即便已经如此狼狈,沈淑人也依旧妖娆。
楼外夜色如水,那飞檐上覆着的皑皑白雪在月色下泛出洁白的光芒,而那大红的宫灯映得檐下发红,室内烛花摇影,那一道木纱门缓缓地阖了上去,将室内与室外的人堪堪隔成了两个世界。
那丰姿冶丽的娥皇如丧考妣般在门外跪了下去,木纱门上映出了妩媚曼妙的影子。
门外有一阵轻微的骚动,继而听见那粗重的脚步声悄然往楼梯拐角去了。
第278章 笑话
遥夜沉沉,月华如练。
小绮心绪恍惚,怔然不语。
这一刻,好似想了许多,好的与不好的都想,欢喜的与不欢喜的也都想,却也好似脑中空空,什么也都没有想。
只是望着门外跪着的人,仿佛看见了从前也在那里守夜的自己。
那时候的小绮一心只想回家,便在那守夜的时候亦要好好盘算着自己的刀币。
那时候的小绮一无所有,还不曾与公子进修罗场。
她不禁想,若要那时候的小绮再选一次,她又会选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这一时半刻,竟想不清楚,也不能抉择。
忽地一旁的人掰过了她的脸,那十指流玉在她下颌上轻柔地摩挲,他问,“在想什么?”
小绮回过神来,胡说了一句,“在想公子。”
那人笑了一声,愈发抬起了她的脸,继而俯下身来,那高高的鼻梁抵着她,那鼻息温温热热地喷在她的脸颊,“我就在一旁,想我什么?”
那一双深邃好看的凤目细细地窥着她眉心的红痣,也窥着她脸上的每一处,小绮能看清那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心头一跳,脑中一空,愈发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在想一句话。”
那人又笑,“什么话。”
小绮的嘴巴就像已经失控了一般,脱口而出道,“公子是小绮的!”
那人就似被这句话攫住了命脉,呼吸一紧,方才还算温柔的眼神立时变得危险起来,“那你牢记此事。”
小绮想,她会牢记。
牢记小绮是公子的,也牢记公子是小绮的。
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她已经清清楚楚了。便是再有人来献媚争宠,她也应牢牢记住这一点,少去胡思乱想,也少去顾影自怜。
那人愈发逼近她,低低威胁着,“敢把我拱手相让,我定日夜要你,叫你不能喘上一口气!”
你瞧,他多霸道。
小绮被他迫得往后仰去,还不等说上一句话,便又见那人命道,“去榻上!”
你瞧,他不会有别的事。
与她在一起时,他只有这一件事可做。
小绮偷偷瞥了一眼木纱门,门外的人到底使她束手束脚,她磨磨蹭蹭地起了身,细声道,“可是表姐在外头。”ap.
那人宠溺地笑,并不避讳外头的人,“叫她好好听一听,知道床帏之乐到底是什么模样。”
小绮的脸颊蓦地红透起来,那人嫌她慢了,一把将她便拦腰抱起,几步上了卧榻,轻轻巧巧地便把她扔入了厚厚的锦衾。
小绮伤处一疼,下意识轻叫一声,“公子!”
那人喘息渐重,满眼桃色,长指一挑,扯去了她腰间的酢浆草结,褪去了她大红的吉袍,她可怜的小抱腹与衬裙也一件都不剩下。
虽在公子面前早就没了一丁点儿的秘密可言,但总觉得隔着那道木纱门,守夜的人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避着外头的人,扯过锦衾将自己悄悄埋了起来。
她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才不愿像沈淑人一样,她才不愿袒胸露乳,她才不愿将自己的躯体主动暴露于人。
便是公子面前也不能。
这一夜红绡帐暖,如花烛洞房。
公子如以往一样一次次冲锋陷阵,她也如以往一样压抑着轻吟,门外的人形影相依,抱紧身子避寒取暖。
若茵褥湿了,公子便命守夜的人进门,问一句,“那魏宫的老嬷嬷可教过你换茵褥?”
不管是命她出去,还是叫她进门,都足够使这位魏国公主难堪了。
可再难堪,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令人煎熬窘促。
小绮被包在锦衾里,眼睁睁地望着沈淑人那半裸的身子微微战栗,就似婢子一般将湿透的茵褥换下,继而再从柜中取出干净的茵褥铺放整齐。
不知是贪恋卧房内的温暖,还是羡慕鲛纱张里的春宵,那守夜的人媚眼如丝,痴痴地望着公子,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好一会儿都没有走。
公子衣袍半敞,如醉玉颓山,不禁挑眉揶揄,“还不走?”
那守夜的人这才仓皇垂下眸去,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一夜,这样的事也不知有几回。
湿过几回茵褥,那守夜的人便进了几回门。
小绮只看见她眼里的光一次次地减少。
初时那如丝的媚眼,一次比一次地黯淡。
初时那窈窕袅娜的身子,也一次比一次地僵硬颤抖。
待到天光将明,沈淑人已几乎算是一个驾轻就熟的守夜人了,而公子也总算停了下来。
小绮再不知门外的人怎样了,累极了就窝在公子怀里,一合上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遥遥听见裴孝廉的声音响起在远处,“公子可醒了?大王请公子进宫理政。”
哦,小绮想起来,因了沈淑人在门外,因而夜里值守的裴孝廉自觉地退去了楼梯拐角。
公子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很快起身下榻。
小绮裹在锦衾里看着那如芝兰玉树的人沐浴、盥洗、束发、更衣,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