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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轩的手狠狠颤了下。

就这一下，俞慕歌知道他心软了，猛地将他推倒在蒲团上，咬住了他的嘴唇。

她的吻章乱无法，说是吻，却更像发泄的撕咬。

利轩的手差点就要抚上她肩头。

可一抬眼望见烛火映照中的鎏金佛像，他猛然清醒——

他们怎么能在佛像下接吻！

利轩握住她手臂，想要将她推开：“俞慕歌……”

然而下一瞬，一滴咸涩落在唇角。

她……哭了？

利轩顿住，偏头去看。

但俞慕歌已经埋首下去，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氤氲：“阿羽，我好疼，真的好疼，你抱抱我好不好？”

“母后病逝，父皇驾崩，如今连宁儿也容不下我……阿羽，我只有你了，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利轩整个人绷直，手攥紧得整条手臂青筋都凸起。

俞慕歌感受到他的变化，如藕白皙的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

“阿羽，你还俗娶我好不好？”

第3章

话音消散，佛堂里只剩下烛芯燃烧的声音。

许久后，利轩强硬的将俞慕歌的手解下来，起身往后退避三步。

“殿下自重。”

他垂着眼，手里捏着佛珠，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贫僧是出家人，此生再不入红尘。”

“过去种种，请长公主都忘了吧。”

好一句简简单单的忘了！

俞慕歌站起身，任由那道伤疤还暴露在空气中，一步步走向利轩。

利轩也一步步后退。

他退，她就再逼近。

一进一退，直到利轩背靠实木佛龛，退无可退。

俞慕歌抬手掐住他下颌，强迫他看向自己：“隗玄羽，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们从前的情意，哪怕是我死了，你也毫不在意。”

利轩目光淡凉：“殿下……”

“说啊！”俞慕歌打断他，泪意冲红了眼框，“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再也不在意我了！”

利轩修长手指将佛珠攥得极紧。

却还是开口：“殿下千岁，自然有千千万万百姓在意——”

“啪！”

俞慕歌抬手一巴掌打在利轩脸上，气到发抖的掌心火辣滚烫。

可她也疼，一颗心像是被刀不断捅着，鲜血淋漓。

“隗玄羽，我不需要他们，我问的是你！”

她扯着嗓子嘶喊，眼泪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隗玄羽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相待虚伪，口无真言。

这一巴掌落下去，佛堂里寂静许久。

半晌，利轩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殿下息怒。”

俞慕歌陡然觉得浑身无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宁愿他生气，和她吵。

也不愿他像一潭死水似的！

她真的累了。

“隗玄羽……”

俞慕歌想说点儿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佛堂。

回到寝殿，她望着屋内华丽璀璨的物件，心头的火再压不下去。

振雷般的砸声从殿中持续传出，与那边佛堂里的静心木鱼声形成鲜明对比。

这天后，俞慕歌再没主动去见过利轩。

直到八月十五中秋夜这天。

俞慕歌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亲自去请了利轩到正厅来。

她今日穿得严实，言行举止也没有逾越。

利轩便跟着去了。

偌大的正厅里只坐着他们两人。

俞慕歌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独自饮下。

利轩没有动，神色淡淡：“殿下，出家人不饮酒。”

她好似没听见，又倒了tຊ一杯举在眼前看：“从前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以我驸马的身份，与我、父皇、母后还有宁儿，一起坐在一张桌上共度团圆夜。”

“倒不曾想，一个愿望也没实现。”

他没做她的驸马，父皇母后先后仙逝，胞弟与她心生隔阂。

俞慕歌仰头饮下，手再落下时正好覆在利轩手背上：“阿羽，我不逼你娶我了，你就陪陪我，行吗？”

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每逢佳节倍思亲。

俞慕歌声音又软又轻，让人忍不住心软。

可利轩却别开眼，起身就要走：“殿下喝醉了，还是早些休……”

话没说完，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他身子一晃，下意识用手臂撑住桌子才没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

利轩竭力凝神，终于闻到空气中那一缕似有似无的香味。

他循着看去，就见香炉里那袅袅不断的烟雾。

俞慕歌竟在那香里下了药？！

利轩冷眼看向俞慕歌，三年平静的心绪，在此刻迸发一股怒意。

俞慕歌却全当瞧不见。

她站起身，脱下外面一层白袍，露出内里大红的喜衣，扶着他走去偏殿的卧房。

“俞慕歌……”利轩想挣开她。

但药力作用下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视线模糊间，他只看见俞慕歌拿着另一件大红喜服坐在他身边。

“刚才是骗你的，阿羽，今日我就要与你成亲。”

第4章

利轩一双黑眸目光分外冷沉。

俞慕歌不敢直视，垂眸为他穿上喜衣时，也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一直到系好衣带，俞慕歌望着他，喉咙有些发涩。

原来他穿喜服是这样的。

她想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亲眼瞧见。

心脏像掉进了一汪热泉，俞慕歌轻轻抱住利轩，将下颌抵在他肩头：“阿羽……”

突然一股血腥味飘来。

俞慕歌怔了怔，垂眸看去。

只见利轩不知何时抽走了她头上的簪子，狠狠刺进了他的手臂！

血汩汩而流，刺目，鲜红！

俞慕歌心头一惊，忙掏出帕子想为他擦去。

利轩却一把挥开她，径直起身下了榻就往外走。

他的力气没有完全恢复，步伐还有些滞顿。

但他的背影那样坚定。

利轩宁愿用这种伤害身体的法子压制药力，也要离开，不愿和她成亲在一起！

“隗玄羽！”

俞慕歌追上去，将他一把拉转过身，面对自己：“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遁入空门，为什么突然弃我不顾？！”

“你如果有苦衷，大可以告诉我！我……”

“没有苦衷，是我自己不想被情爱缠身。”

利轩抽回自己的衣袖，嗓音暗哑淡凉至极，“长公主，今日就算你成功了，我也不会娶你，不会做你的驸马，更不会与你相守一生。”

一连三个‘不会’，俞慕歌心头像是被凿了个窟窿，穿堂而过的冷风呼呼往里吹。

她看着利轩冷漠的侧脸，悲哀与伤痛蔓延，堵得她快喘不上气。

忽然院前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高声响起：“皇上驾到——”

俞辕宁？他又来做什么？

俞慕歌抬头看过去，就见俞辕宁走进来。

她微拧起眉：“你怎么来了？”

俞辕宁一脸坦然：“中秋夜，朕自然是来与皇姐团圆的。”

他瞧了眼俞慕歌与利轩身上的喜服，眼神讥讽：“皇姐身为一国长公主，逼一个和尚成婚，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俞慕歌眼神微凉，走上前挡住俞辕宁看向利轩的视线：“你到底想说什么？”

俞辕宁笑笑：“皇姐久居闺阁，该找位驸马了。”

“草原部落点名要皇姐你嫁给他们的三王子，两方和亲，友好建邦。”

和亲？

俞慕歌下意识看了利轩一眼。

他垂眼捻着佛珠，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俞慕歌掐破了掌心，强撑冷静的看向俞辕宁：“他们许你什么东西了？”

俞辕宁伸出三根手指：“三座城池，百石粮草，永不交战。”

“好，很好……”俞慕歌气死死忍着才没上前给她的好弟弟一巴掌。

可再对上沉默的利轩，她却根本无法压制情绪。

俞慕歌转身看着利轩，一字一顿：“隗玄羽，你说，这和亲我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她此生注定不会再有可能回到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