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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市第一医院。

白瑜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躺在病床上，翻看着手机。

抄袭事件尘埃落定，网上骂声一片，合作方纷纷发文解约。

白瑜略过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目光停留在和季羡之的对话框上。

季羡之没有给她发过一条信息。

白瑜靠在床头大脑里一阵阵绞痛。

季羡之曾是她晦暗人生的一道光，如今却又是将她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门口传来轻响，宋辞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瑜收起手机，轻轻摇头。

宋辞站定在床边，眼里隐含惋惜：“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通知家属，从今天起住院化疗兴许还能多活两个月。”

闻言，白瑜苦涩地扯起唇角：“宋医生不用了，活一天跟多活两个月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她声音很轻，带着淡淡悲伤：“我不想把生命的最后这点时间浪费在医院。”

宋辞皱眉：“那你想去哪儿？”

白瑜黯然的眼眸亮了亮：“我想去京川，那是我跟季羡之开始的地方，我想最后道个别。”

宋辞沉默良久，眸色沉沉：“我陪你一起去。”

白瑜这次没有拒绝，只含笑点头：“好。”

以她现在糟糕的身体情况，宋辞肯陪着去肯定是最好的。

当天，两人就定了第二天飞京川的机票。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昌府机场。

白瑜走向登机口，抬眸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高大挺拔像极了季羡之。

她一怔，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

这时，两个女生跑着从白瑜前面穿过：“借过借过，要迟到了！”

她低头避让，再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望着人潮，白瑜苦笑自嘲。

季羡之对她厌恶綠驺至极，怎么会来机场呢？

起飞的最后一刻，白瑜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下第三条目标。

——和季羡之离婚。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下飞机的季羡之，让李秘书去停车场拖行李。

等待间，电话响起。

他接起一听，是刘助理打来的：“总裁，上次您让我查的药物结果出来了，是阿帕替尼綠驺，一种抑制脑瘤的靶向药。”

季羡之呼吸一窒，指节攥得发白：“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喉结上下滚动，脑海突然浮现出白瑜消瘦的背影，冰凉的手指，不受控的流血。

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那么健康顽强的人，怎么就得了脑癌呢？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季羡之思绪混乱，上车后他问李秘书：“白瑜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李秘书一愣，拿捏不准季羡之的意思，只能实话实说：“合作方都跑了，向夫人索要了大笔赔偿，工作室也宣布无限期停业。”

说着，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至于夫人她……这三天都没有回过别苑。”

闻言，季羡之有些错愕。

他只是想给白瑜一个教训，让她不要那么任性。

明明只要白瑜乖乖认个错，他就会出手替她解决后面的事。

“去趟她的工作室。”

季羡之去到工作室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留林助理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拦在林助理面前：“白瑜呢？”

林助理推开季羡之，眼里充斥着愤怒：“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瑜姐已经很倒霉了，求季总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季羡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林助理没有回答，只低头收好东西越过季羡之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工作室，季羡之心口一阵堵，随即也走了出去。

两天的航程。

终于在第三天抵达京川。

白瑜刚下飞机就直奔千锁桥。

大雪纷飞，落在她发上、肩上，带来丝丝凉意。

她的视神经被压迫，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但白瑜还是顺着记忆，在几万把锁里找到了属于她和季羡之的那一把。

她将取下刻有两人名字的那把锁，手指轻抚“季羡之”这三个字，随后用力将它投出。

锁身坠入江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就像她永远敲不开季羡之的心房。

白瑜抬眼看向天际，眼眶含泪：“季羡之，今年我不要再爱你了。”

第十章

宋辞站在一旁，见白瑜久久不动，顿感不妙。

这时，白瑜唇间鲜血漫出，怎么擦也擦不净。

她顺着栏杆滑坐在地，宋辞连忙上前将白瑜揽在怀里。

“我们马上去医院，坚持下。”

宋辞拿出手机想打急救，却被白瑜伸手拦住。

她已经没了力气，只是虚搭在宋辞手腕上：“不用了宋医生，我撑不下去了。”

宋辞眼尾发红：“别这么说，一定有办法的。”

白瑜气息微弱的勾唇：“其实我还挺喜欢下雪天的。”

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她被季暖指使的混混缠上，险些被糟蹋。

是季羡之经过，将她带离那个巷口。

从此白瑜开始追逐季羡之的背影。

她见过季羡之太多模样，意气风发的、骄傲的、愤怒的……唯独没有见过季羡之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一切的一切汇聚于三年前的雪天，停在季羡之微笑着对她说：“白瑜，我需要你一个太太，你很合适，要不要跟我试试？”

那时，她一腔热血，却忘了他需要的是妻子，不是爱人。

那是白瑜短短二十几年人生最幸福的一天。

她的前半生为活着而活，后半生为季羡之而活，所幸她还能拥有最后的放纵。

白瑜气管里满是血沫，声音愈发微弱：“宋医生，我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宋辞一哽：“你说。”

白瑜喉咙艰难挤出最后一丝气音：麻烦你，将我包里的离婚协议转交给季羡之。”

“我不愿以他妻子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说完，她望着漫天飞雪，缓缓闭上了眼。

冬雾弥漫，千锁桥素白一片，唯白瑜身下血色晕染，成了这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宋辞抱着没了声息的白瑜坐在地上，任由大雪覆盖全身。

……

“啪——”

季羡之看着摔碎的茶杯，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他随手将方案丢进垃圾桶：“打回去重做。”

没有灵魂，再奢华的装饰也是空有其表。

李秘书应声：“总裁，季暖小姐让您别忘了参加今晚七点的派对。”

季羡之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

“还有……查一下白瑜去哪了。”

李秘书一愣，点了点头：“好的季总。”

当晚八点，蔷薇山庄。

季羡之赶到派对门口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还没有进去，季暖跟助理的调笑声就传了出来。

“暖暖姐还是你厉害，买通稿污蔑白瑜抄袭就轻轻松松就把她解决了。”

季暖笑得得意：“谁让她总装成一副清高样，我高中就看不惯，我就是要把她踩进泥里，让她认清自己是个什么垃圾。”

听着这些话，季羡之心底一阵恶寒。

他怎么想不到宠爱多年的妹妹会这么心狠手辣。

想起白瑜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季羡之越发不安。

他失魂地走出庄园，拿起手机把白瑜拉出了黑名单，单手打字。

“我替暖暖做的那些事跟你道歉，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谈。”

发完消息，季羡之才心安收起手机，回了公司。

他确信白瑜离不开他，顶多闹闹脾气过两天就回来了。

可他不知道，白瑜已经死在了京川。

而他那条迟到的消息，永远得不到恢复。

两天后，李秘书将调查到的事情上报：“夫人她上周定了两张前往京川的机票，跟一个叫宋辞的男人一同离开了。”

闻言，季羡之满眼怒火。

亏他还觉得对不起白瑜，原来她连下家都找好了。

李秘书战战兢兢低下头：“那还需要继续找夫人吗？”

“不用了，”季羡之冷声道，“再把她的东西都从别苑清出去。”

“以后谁都不许再在我面前提白瑜。”

半月后，季氏总裁办。

季羡之又一次将方案打回：“再把这样的垃圾交上来，就自己辞职滚蛋。”

这半个月，季羡之常住公司办公，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公司上下都笼罩一层阴云。

公司人人自危。

直到有天，李秘书敲门：“总裁，有个叫宋辞的先生想见您。”

季羡之眸色微动：“让他进来。”

宋辞走进办公室，季羡之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他靠坐着，毫不在意的讥讽道：“怎么就你来了？白瑜呢，不敢来见我吗？”

宋辞神色哀伤，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递上。

——“白瑜小姐已于12月24日23点在京川因脑癌不幸身亡，这是她委托我转交的离婚协议，请你签字。”

第十一章

季羡之脸色阴沉，看也没看就将离婚协议扫到地上：“别和我耍心机，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有什么事让她亲自来和我说。”

见状，宋辞眼含霜意，不怒反笑：“季总手眼通天，有些事查查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