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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张口怒骂的侍婢惊声尖叫，双手捂着唇，指缝间有鲜血活着水溢出，她满脸惊恐，只觉得口中冰凉感过后，尖锐的刺痛感随之而来，舌头上没有一丝知觉。

　　徐婉清眸中露出惊色，随后很快镇定下来：“顾姑娘惩罚的是，是我的婢女言语无状，万望姑娘勿怪。”

　　顾九盈甩去手上的水滴，从一旁拽过来一个网兜投入冰窟中，漫不经心道：“徐姑娘是皇上请来的贵客，与我不同，我出生草莽，举止粗俗，下回途经琉璃阁也好，旁处也好还是避开，不然掉的就不是舌头了。”

　　徐婉清敛眸，眼中灌泪，携着侍婢像匆匆离去。

　　顾九盈收回目光，冰窟的水流下一尾大鱼正撞进网兜里，顾九盈眼疾手快一把搂住，秋茗却焦急万分：“姑娘，没听说吗？北疆不安定，唯一能镇得住北疆蛮族的就是徐将军，此行只能派他前去镇守，他这一走，府中独留一个女儿，他担心逆帝余党报复，请皇上庇佑，皇上只能应满朝老臣所请将徐婉清接进宫来。”

　　“所以呢？”顾九盈提起网兜，将那大鱼倒进桶里。

　　“哎呦，我的姑娘诶。这位明着避难，实则是冲中宫后位来的，现下满朝大臣都为她一人撑腰，你将她得罪了，往后可没好日子过。”秋茗生怕她没参透原委，急得一脑门儿汗。

　　可顾九盈却并不见着急，袖子一抹脸上溅到的冰凉水珠，扭头道：“秋茗，你说这鱼咱们是清蒸呢还是红烧呢？”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秋茗苦着脸看着这位主：“姑娘，你自己吃吧，奴才提不起胃口。”

　　顾九盈抬头远远望向高耸的宫墙，晦莫一笑：“尝过了就有胃口了。”

　　......

　　晚间时候，裴言澈一进琉璃阁，就见顾九盈正在拿匕首拆鱼，鱼腥味呛人，他下意识皱了皱眉，顾九盈知他受不住，驱赶着他：“快快，走远些，当心血点溅在身上。”

　　裴言澈却没走，屋里热，他脱去繁重的外裳，搬了小凳抱膝坐在顾九盈身边看他忙活，盯了半天，越瞧越觉得眼熟，蓦然道：“这鱼你是从哪儿来的？”

　　“御花园后的河里，怎么样？见过这么大的鱼吗？”

　　顾九盈还对上一回钓鱼钓了个小鱼苗的事情耿耿于怀，今日能捕到这么大一条鱼，格外称心。

　　裴言澈默了半晌道：“这鱼名叫金尾龙鱼，是先皇生辰那日，吐蕃使臣为了讨好父皇，特地进献给他的，一共只有两条。”

　　顾九盈手中的匕首顿了顿道：“那一条呢？”

　　裴言澈看着她：“应该还在太液池中。”

　　“那改日抓来红烧。”顾九盈毫不迟疑，手下的匕首又利落了几分，顷刻间就剃去了鱼骨。

　　裴言澈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存着将另一条也拆入腹中的打算。

　　自听顾九盈轻快道：“相逢即是有缘，它们是送给先皇恭贺生辰的贺礼，现在先皇都不在了，它们怎么还能苟活，就应该一道追随而去才是，如此才不负先皇精养它们一番的恩泽。”

　　她的歪理一说一大堆，裴言澈噎了噎，没再吱声，算是默许了她的为非作歹。

　　烛火闪烁，照在她脸上映现出飞扬的神采，裴言澈瞧了她半晌，不见她主动开口，只好踌躇着道：“你今日遇到徐婉清了？”

　　顾九盈嗯了一声：“怎么，见我欺负她心疼了？”

　　她这幅油腔滑调的样子莫名叫裴言澈心里一堵，脸色便不好看了：“朕为什么要生气，她不过暂且到宫中避一避罢了，徐涛出兵在外，总要保他无后顾之忧。”

　　虽是恼着，但话中多是解释。

　　顾九盈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了扬，忽然觉得眼前人天真的可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送进来，哪有可能再那么轻易地出去呢？

　　北疆安稳太平这么多年，大殷内乱时都没翻出什么波浪来，怎么会在天下已定的时候再掀波澜，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徐涛唆使手下的人搞的鬼，专门做的一出戏罢了。

　　若论斗心眼，连甘隆都未必能敌得过徐涛，裴言澈到底还是太年轻。

　　顾九盈从鱼身上挑下一片轻薄的鱼肉来，匕首递到他跟前：“尝尝，金尾龙鱼生鱼片，味道应该不错。”

　　裴言澈一诧道：“生的吃？”

　　顾九盈没说话，扬了扬眉：“你若是吃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裴言澈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轻薄如纸的肉片，蹙着眉，忍着恶心，拿唇瓣抿住吞入口中，顾九盈托着下巴看着他僵硬的咀嚼，等他完全咽下，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异样才手起刀落，将鱼片一刀刀削入一旁备好的碟中。

　　裴言澈后知后觉，咬着牙道：“你拿我试毒？”

　　顾九盈不见愧色，反而大咧咧笑道：“你中毒我可以给你解，这天下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裴言澈气不过，扭头看她：“秘密呢？”

　　顾九盈本就是随口一说，就算是真的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他，但见他气得狠了，不能再火上浇油，急忙道：“我琢磨着，徐涛离京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

　　听到这话，裴言澈陡然一惊：“为何这么说？”

　　他还记着徐涛当初就是为了不再驻守北疆，所以才想尽办法让裴言泽封他大将军之位，将他从北疆调回京中。

　　现在徐涛的家室都在京中，他同意徐婉清进宫，就是存了以她为质的意思，为什么顾九盈会这么笃定徐涛不会轻易回来。

　　顾九盈捏起一片鱼肉放入口中细嚼：“这还看不明白吗？徐涛是想叫你娶了徐婉清，你许的大将军之位和裴言泽许的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他不选择裴言泽而选择你？自然是因为你有比大将军之位更吸引他的筹码，一国国丈，比起大将军地位如何？”

　　裴言澈脸上的疑惑逐渐被凝重代tຊ替，他没想到徐涛背后竟存着这样的心思，这样一来徐婉清在他手中，就不是质子，反倒成了徐涛要挟他的筹码。

　　若不迎娶徐婉清，他就拖着大军在外，耗费军粮，将他削减军资的新政也掐死在摇篮里，若是迎娶徐婉清，他就是国丈，等他回来也奈何不了他。

　　裴言澈猛地站起身，身子下意识晃了晃，心里像是被寒霜冰封，僵硬得无法动弹。

第260章 放我走

　　近来裴言澈为整顿朝纲大刀阔斧，以甘隆为首的臣属凡是有不合心意处，都逐个发落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剪除甘隆的羽翼，一向是块儿硬骨头的甘隆竟然意料之外的不吭声，这本来就不合乎常理。

　　可目标就在眼前，裴言澈根本来不及多想。

　　直到顾九盈向他挑明了徐涛这件事，他才幡然醒悟，徐涛的野心要比他想象中大得许多。思及此，他再也顾不得，赶紧折返养心殿，开门而去，隐含沉怒的声音被冷风吹进来：“着令兵即刻传徐涛回京！”

　　顾九盈坐在火盆前，望着那道被风雪裹挟的背影微微出神。

　　秋茗听见动静，从耳房出来，看见房门大开，冷风呼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