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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很缓慢的说了起来。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爷爷，他也去世的早，我是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我成年后，他去了乡下，收养了一个女孩子，后来他去世，我去乡下把那个姑娘接到了京城，她就是你们妈妈，她来的时候，带着的就是这个镯子……”

那个不太爱笑，总是安安静静的女人，在生下秦枝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了，秦策本来不要她再生孩子的，可那个女人，只想着要为秦家留个后，于是瞒着秦策，换了秦策的药，直到她怀上秦越。

“从我第一次见她，她就是安安静静的，那天下着雨，她撑着一把伞站在路边，穿着一条棉布裙子，我一眼就看见了她，第一眼，就觉得，好像不管我以后在做什么，只要我一回头，都能看到她安静站在那里的身影，我从来没有那么心安的时候……”

秦策眼里有细碎的光，他看着前方，随着自己的述说，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秦枝妈妈的那一天。

可那个安安静静的女人，最后用生命向他证明了她的固执。

秦越生下来还没有满月，她就走了，那时候，秦枝也还小，她甚至连记忆的能力都还没有，她甚至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妈妈。

“她一走，我就把你们送去了国外。”秦策从回忆里走了出来，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秦枝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修剪好的指甲掐在掌心，留下了一些红色的月牙印子。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没有问秦策为什么要把她和秦越送走，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当初秦策确实是把她和秦越送走了。

秦策也没有解释，他把盒子重新盖上了，递给了秦枝，哑声说道：“你妈妈以前就说过，这镯子是要留给你的，我……”

他顿了一下，苍老的脸上露出抹不开的歉疚和无奈，“我原本把它弄丢了，还好，现在你又找回来了。”

秦枝伸手接过盒子，听见秦策开始赶她走。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让薄昀泽送你回去。”秦策一边慢慢说着，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背对着秦枝。

秦枝抱着盒子，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恍惚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好像在说：“阿枝，我对不起你和阿越。”

秦枝脚步没停，穿过小客厅走了出去，在走廊的时候，发现薄昀泽就靠在旁边墙上，秦赫也在，秦赫看见她，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第59章 秦策，才是当初提供一颗肾的人

薄昀泽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盒子上，站直了身体，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了一句：“阿枝，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秦枝抬眼看着他。

薄昀泽走到她身边，转过身，一手护在她的背后，推着她往秦策隔壁的房间走去，语气有些沉重，“我们进去说吧。”

秦枝意识到事情重要，抿了唇，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秦赫就把放在桌上的几张片子和病历往秦枝面前推，他说：“秦枝，你知不知道，秦策只有一颗肾的事情？”

秦枝猛然抬头看向秦赫，眼里的不可置信都快溢了出来，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秦赫看着秦枝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并不知情。

他看向薄昀泽，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你来跟她说吧，反正该说的刚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薄昀泽目光一直落在秦枝的身上，秦枝也看向他，眼里的情绪有些摇摇欲坠，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某些事情。

他抿了抿唇，在从秦赫口中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他也是惊讶的，而秦枝的反应肯定比他要大得多。

“准确点说，秦策做过取肾手术。”薄昀泽低声说道，“秦赫说，看创口的恢复程度和一些指标，大概可以确定，秦策做取肾手术的时间是在三年到四年左右。”

三年到四年左右，秦枝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薄昀泽及时伸手拉住她，她可能就直接失力坐到了地上。

“阿越做的手术……”秦枝声音艰涩，神情崩溃。

她难以想象，在她恨着秦策抛下阿越的时候，秦策却躺在手术室里，做了取肾手术。

“不。”秦枝摇头，扯了扯唇角，“就算他那时候刚好也做了取肾手术，那也不能说明……给阿越提供肾源的人是他啊……明明，明明是江迟……”

她下意识的拒绝面对这件事情，宁可相信当初提供肾源的人是江迟，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秦策。

薄昀泽早就想到她的情绪会失控，尽管心疼，却还是把后面的话说说了出来，他说：“秦赫在发现秦策做过取肾手术之后就让人去秦越做手术的医院查了，当初躺在手术室的人，除了秦越，还有一个人就是秦策，只是江迟花钱买通了那个医生……”

他伸手将秦枝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沉默着，一只手却在秦枝的背后轻拍安抚。

无声的安慰。

对于此刻的秦枝来说却是最有用的。

秦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房间里只有压抑的哽咽声，薄昀泽始终在她后背上轻拍着，看着她的目光盛满心疼。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动作，伸手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柔声说道：“阿枝，或许秦策这么多年对你们不管不问都是有苦衷的，从现在开始，肾源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开端，你可能会得知更多的真相……”

而当那些真相逐渐将秦枝这么多年所看到的所认为的事情颠覆之后，所受到的冲击最大的，就是秦枝和秦越。

秦枝缓缓点头，眼眶泛着红，她哑声说道：“我觉得，可能那些我以为是梦的，也不全都是梦。”

梦里那个会抱她，会哄着她吃饭，也会和她嬉闹的父亲，或许真的存在过。

只是年少记忆浅薄，后来秦策彻底离开她和秦越的生活，或许其中还有人为的痕迹，以至于，她对于那些记忆逐渐模糊，模糊到误以为那只是她心底深处所映射出来的一场梦。

虽然，秦枝现在有很多的话想要问秦策，可薄昀泽在一旁低声劝着她，安抚着她，陪着她坐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秦赫敲门进来，看见两人明显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秦策醒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秦枝原本没有聚焦的眸子瞬间有了亮光，她站起身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

薄昀泽跟在她的身后，胸口离她的背不过半掌距离。

“怎么了？”薄昀泽沉声问道。

秦枝侧身，微微仰头看他，苍白的脸上透出彷徨无措。

“我……”她一开口，声音干涩，于是抿了抿唇，才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她要问的事情太多了，于是挤在一起，反倒变得无从问起。

“想到什么问什么，他如果不给你答案，我就陪你去查，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就去查什么。”薄昀泽声音低哑，有掩饰不住的温柔。

他抬手，覆在秦枝的头顶试探的轻轻揉搓了一下。

秦枝没有躲，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低应了一声：“好。”

她推开门走出去。

此时天没有完全亮，外面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光并没有完全透着，所以房间里还开着灯。

秦枝走进去的时候，秦策刚在护工的帮忙下洗漱完，坐在床边看着护工盛粥。

他听见动静，抬眼看见秦枝，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没回去啊。”秦策呐呐问道。

秦枝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护工，走过去低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来。”

护工看了她一眼，点头出去了。

秦枝盛好了粥，走到床边递给秦策，秦策抬头看她，下一刻眼神躲闪，好在他没有让秦枝保持这个姿势太久。

等秦策接过了粥碗，秦枝才退回到小沙发边坐下，薄昀泽就坐在她身边。

秦枝没有说话，等秦策沉默的喝完了一碗粥，她才倾身过去，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空碗，嘴里问着：“还要吗？”

“不用了。”秦策摇头，把空碗递给她，自己扯了至今擦嘴。

“我有事问你。”秦枝把空碗放到一边，坐回到小沙发上，看着秦策说道，“给阿越提供肾源的，是不是你？”

她定定的看着秦策，唯恐错过了他任何变化的情绪。

秦枝想了很久，她想问的事情很多，可那些问题在脑海里拥挤着，她就选择了薄昀泽所说的，选择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来问。

哪怕，这个问题秦赫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