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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旁郁墨渊已经阖目休憩了。

她凝望着男人俊秀的面容，蓦然想起了新婚夜。

那不是他们的初见，却是江月泠彻底栽在郁墨渊身上的时间。

那晚，红烛囍字。

郁墨渊拿着秤杆挑起了红盖头，他的笑容温柔：“月泠，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乾国的皇后。”

或许被嫁给心悦之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江月泠竟没有发觉，郁墨渊话语里的克制，疏离。

后来，郁墨渊又纳了妃嫔，充盈后宫，用她们的婚嫁来牵制朝堂局势……

再到江春盈的入宫。

江月泠终于后知后觉——

郁墨渊从来都没爱过她。

苦涩在心中翻腾，江月泠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郁墨渊也睁开了眼。

他自然的起身穿过江月泠的身体，下了马车。

江月泠站在原地，悬空的手掌慢慢攥紧。

宫门处。

郁墨渊刚走进去，身前就冲出一个太监，直直的跪在地上，神情急切。

“陛下，江婕妤生了病想要见您，您就去看看吧！”

一旁，江月泠听得直皱眉。

江春盈生病生得还挺巧，专挑郁墨渊出宫去感应寺找她的这段时间！

而郁墨渊冷眸看着太监，没有丝毫波动。

“生病了就让她召太医，朕忙。”

说完，便径直越过，朝承乾殿走去。

承乾宫内。

郁墨渊换回了龙袍，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奏折。

江月泠站在一旁看着，竟觉得有些岁月静好。

还活着时，她从没有机会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好好的，静静的看着他。

却没想到，死了死了，却能做到了。

江月泠轻嘲了声，下一秒，却见郁墨渊放下了狼毫，食指捏了捏眉心。

她知道，郁墨渊这是头疾又犯了。

江月泠刚想伸手帮他去揉，却顿住了。

她触不到。

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郁墨渊睡着，直到她不想再这么远远的看下去。

江月泠缓缓凑近到他面前：“阿渊……”

她以为他听不见。

孰料郁墨渊竟突然睁开了眼睛，喊了声：“月泠……”

第4章

郁墨渊看见她了？

江月泠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动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郁墨渊，却怎么都不曾从他黝黑的瞳孔中，望见自己。

下一秒，郁墨渊坐直了身体。

“原来是梦。”

原来，是梦。

江月泠眼里的光慢慢黯淡。

可心里却无端升起股愤怒，不甘。

“不是梦！郁墨渊你看看！我就在这里！你看看我！”

可郁墨渊什么都听不见。

不一会儿，殿内传来赵公公的通传：“启禀皇上，太傅大人求见。”

太傅大人？

她父亲来了？

江月泠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惊慌，而不是高兴。

她不知道父亲进宫是为了什么，只是怕他问起自己……

失神间，只听郁墨渊道：“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承乾殿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缓缓走进。

江太傅躬身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郁墨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国丈请起。”

江月泠看着父亲鬓间花白的发，眼泪氤氲。

她连忙走上前，伸手想将老人扶起。

可却落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一个人撑着腿，缓慢又艰难的站直身子。

“皇上，微臣此来就是想求个恩典，可否……让皇后娘娘回家省亲？”

郁墨渊嗓音淡淡：“皇后此时还在感应寺礼佛，等她回来再议。”

江太傅却不让：“可我听说，感应寺的僧人说那里没有女施主。”

“也许是她耍小性子，故意骗人的。”

郁墨渊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掀眸看着江太傅。

“若太傅思女过度，也可前去感应寺将人接回来。”

这话一出，江太傅顿时激动跪地谢恩。

江月泠却一下子慌了。

“不！不要”

她已经死了！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父亲去了，却得知这样的噩耗，他该如何接受！

江月泠不想这么不孝！

“我已经死了！郁墨渊！你别让我父亲去好不好？”

江月泠跑到郁墨渊身前，苦声哀求着，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然而承乾殿内却一片安宁。

郁墨渊什么都听不进见，只是看着案台上早已风干的墨砚，神色不明。

江太傅离去后，他也起身出了承乾殿。

江月泠被迫跟在他身边，脑子里却满满都是去感应寺接自己的父亲。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郁墨渊竟来到了中宫。

这是她居住的地方，郁墨渊来这儿干什么？

江月泠眼神有些黯淡。

以前郁墨渊只有每月十五会过来，因为这天是皇后侍寝的日子。

可他也只是待到入夜，便会离开，回承乾殿批一夜的奏折……

想到独守空殿的那几年，江月泠心中酸楚蔓延。

下一秒，却见郁墨渊走到了她闲暇时候练字的案台上，随后拿起了镇纸石下的画纸。

江月泠愣住了。

那是她闲暇时间绘制的一张小像，画像上的人，正是郁墨渊。

而那纸上还拓着她写下的一行小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江月泠从没想过自己藏了多年的情意，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暴露出来，被郁墨渊知晓！

他会怎么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江月泠手脚发木，直直望着郁墨渊。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这张画像移至烛火上。

火舌跳跃，顷刻间，将一切燃烧成灰！

第5章

风吹过，灰烬慢慢湮灭成尘埃。

江月泠好像被迷了眼，烛台上的缕缕青烟模糊了郁墨渊的表情，她看不清。

但她看清了一件事，郁墨渊根本不会接受自己的爱！

恍惚中，她好像想起了初进宫的那段时光，自己总会亲自下厨房，做些点心给郁墨渊送去。

每每得到的，只有一句：“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做好皇后就行了。”

……

思绪散去，江月泠忍不住细细描摹着郁墨渊的面容。

淡然的，平和。

她忍不住想，为什么他这么吝啬，连一丝一毫的爱都不施舍给自己呢？

可是她的疑问，郁墨渊现在也听不见了。

她只能被迫地跟在郁墨渊身边，他去哪儿，她便也只能在哪儿。

为何自己还不入轮回？

她真的有些累了。

一次又一次看着心爱的男人将自己的真心踩在脚下践踏，这种感觉，真的已经受够了。

江月泠颓败的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皇上！”

江春盈带着一大堆伺候的宫人，浩浩荡荡的走来。

郁墨渊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意：“爱妃怎么过来了，生着病还到处乱跑？”

江月泠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狠狠捅了一记。

江春盈的面色这么红润，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可郁墨渊偏偏信了！

一想到刚刚郁墨渊烧毁画像时的冷漠，江月泠心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是有虫蚁在噬咬一样！

她只能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可江春盈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这不是想见您吗？”

“皇上来中宫，是思念皇后姐姐了？”

听到自己，江月泠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郁墨渊。

就见男人的笑意减淡：“提她做什么？”

最是难测帝王心。

江春盈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收起揣测的心思：“陛下，皇后姐姐去感应寺祈福那么久，这宫中无人管束，连宫人都散漫了不少。您说是不是？”

郁墨渊依旧表情淡淡：“嗯。”

他淡淡一声。

江月泠心头发闷。

江春盈却喜上眉梢，笑容更是甜腻：“中宫不可一日无主。”

“皇后姐姐连伺候的宫人都监管不好，她还是太心软、善良了些。”

心软？善良？

江月泠心知肚明，她想说的怕是没能力吧？！

可她再有能力又如何？

就算她是皇后又怎么样？

那些伺候的人看中的都是主子的受宠程度罢了。

郁墨渊对她的态度，也许朝臣，百姓不清楚，可这宫里伺候的宫人，哪个不看在眼里？

江月泠不信，这些郁墨渊不懂。

然而，男人只是看着江春盈，眉眼温柔。

江春盈也像是受到了鼓励般，继续道：“如果皇后姐姐继续这样放纵宫人的话，那这后宫岂不是要乱了？”

话说到这儿，江月泠终于清楚她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可不论如何，她是皇后，背后是桃李满天下的江府，没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下一秒，郁墨渊的声音却忽然响起：“爱妃说的对。”

“拟旨，即日起，收回皇后执掌后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