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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见着他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我姓陆,与那承平侯府裴颇有些渊源。方才听兄台在这儿说起,那承平侯府里可是大公子的喜事?”
她彬彬有礼,又格外客气,那贩夫何曾受过这样礼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公子不必客气,担不起公子这一声兄台。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大,公子也这般称呼便是。”
又点头道:“我刚从上京城贩货回来,那承平侯府里正是他家大公子的喜事。”
大公子,便是贺景铖。
自己已逃了婚,一夜之间,他娶何人为妻?盛棠宁暗暗心惊。
面上半点却不显,又问,“敢问李大哥,那大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这算是问对人了,这等风花雪月的事李大摸得是门清,“听说是寄养在承平侯府里的姑娘。”
他低下声,悄悄对盛棠宁道:“我只与你说,你可别告诉旁人,这个姑娘从前还和平南王府也订过亲呢!只是不知,后来为什么没成。不过也无妨,嫁给承平侯府也是一样的泼天富贵。”
盛棠宁听着,心里着实翻江倒海,她强装镇定,又对李大抬手一揖,“多谢李大哥解惑。”
“不敢当不敢当。”李大连忙摆手,“公子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又问他,“公子这般气度,不像是咱们桐昌人。公子这是打哪儿来,要往何处去啊?”
寻常人家,总是格外热络殷勤,并非是起了旁的坏心思。
盛棠宁面不改色,随口道:“不瞒李大哥,我乃上京人氏,只因家道中落,阖家只剩了我与我小妹两个。这不是上京城里再待不下去,我便带着我小妹,准备回青州老家探亲去。”
她面色浑然不似作假,李大也不疑有他,“原是如此。”
两人再寒暄几句,盛棠宁借故带着采薇落月上楼去。
方才的话,采薇句句听在耳里,也觉得心惊。
房门一阖上,就担忧问盛棠宁,“姑娘,大公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有新娘逃了,婚事还照常举行的道理?
她又害怕,“是不是大公子还想着要把我们抓回去?”
盛棠宁心里此时也是乱得很,只觉得脑袋里面一团浆糊似的,理不出头绪来。
“我也不知道。你别担心……”
她也不知是在安慰采薇,还是安慰自己,“既然出来了,就没有被抓回去的道理。”
在上京城里假装盛棠宁和贺景铖成亲的是白露。
她身形最像,再盖上盖头,便是亲近之人也觉察不出来。
只是白日里鼓乐喧天的开门迎亲,夜里宾客皆散,本该热闹的洞房里却阖然无声。
白露身上还穿着那套嫁衣,那上头的金线凤凰是盛棠宁一针一针亲自绣的,精密繁复,栩栩如生。
这套嫁衣她绣了数月,用了全部的心血,说摒弃就摒弃了,没有丝毫留恋。
第91章翻天覆地,也得给我找出来!
贺景铖宴席上喝多了酒。
恍然推开门一看,还以为是盛棠宁亭亭玉立等在这里。
“妹妹……”
他踉跄着身子,醺醺然过来抱她,醉意朦胧。却是白露抖抖索索地在他怀里,哆嗦着声音唤他,“大……大公子……”
大梦惊醒。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酒醒了,面色也恢复冰冷。自去榻边坐下,眉头紧蹙,长睫微垂,是最寡凉生冷的眸。
白露怕极了他这个样子,不敢靠近。
他却招手,“过来。”
白露壮着胆子上前来,低眉顺目,浑身却止不住的哆嗦。
“你怕我?”他问白露。
白露点点头,又很快摇头,“没有没有……”
这便是怕到了骨子里,他心知肚明,又问“你怕她吗?”
白露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是说盛棠宁,摇摇头,“不怕。”
“为什么?”
白露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提着心轻声回答,“姑娘是个好人。”
她从未苛责过丫鬟小厮,一向待人宽宥,温柔善意。
莫说衔雪院,阖府里也没有人道她一句不是。
贺景铖揉着紧蹙的眉头,闭上眼,“我记得,上次在西院她让你替她,这也好吗?”
“好。”
白露不敢瞒,老实回答,“事后姑娘赏了我一支金钗。”
一支金钗。
贺景铖勾着唇角,冷冷嗤笑,“一支金钗就哄得你替她卖命……”
在收买人心这方面,她的确熟练且得心应手。
先有蒹葭被她策反,后有白露为她卖命,还有江婉,裴老夫人,这满府里的人,无不被她利用上了。
这样汲汲营营,满腹算计,只是为了离开他的身边。
这般一想,贺景铖的胸膛都是翻涌着的恨意。
恨意肆无忌惮地疯长,又寂寂然消褪下去。再睁开眼,眸底悄然覆上一层寒霜。
砚书几日后回来复命。
一计偷梁换柱,落月也脱了贱籍。现在滴水入河,要在茫茫人海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也得找。”
贺景铖面色冷凝,掩饰不住的决绝狠戾,“翻天覆地,也得给我找出来!”
盛棠宁在去南江州的路上。
马车里,落月不解,抬头问她,“哥哥,我们不是去青州吗?”
她现在知道唤她“哥哥”了。
盛棠宁摸了摸她的头,“傻阿月,那是说给旁人听的。”
她沿路碰见许多人。
挑货卖的贩郎,临时歇脚茶坊的老板,甚至是卖干粮烤饼的大娘。
他们热情好客,她也极有兴致接话应答。
问起从哪儿来,便说是上京城里的人。
又问到哪儿去,就说是去青州寻亲的。
还是之前应付李大的那番说辞,偏生她笑吟吟,眼里诚挚有光,听见的人从不起疑。
又见她身边跟着个眉眼有些相似的女童,还得赞叹几句,“公子与令妹生得当真相像,想必令妹长大,也是个出挑的美人。”
这便是旁敲侧击的说她生得貌美,有女相。
盛棠宁也笑着应和,“大娘说的正是呢!我们俩都模样肖母,妹妹倒是如了意。可怜我好好一个男儿郎,却貌比女娘。”
说到最后,唉声叹气,不无惋惜。
唬得大娘一愣一愣的,又反过来宽慰她,“生得像女娘也没什么不好,说明你好看呀!你瞅这皮白肉嫩的,比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稀罕到哪里去了。”
正巧旁边一个彪悍汉子在吃烤饼,平白受了一顿编排,呛咳了一声,险些叫饼生生噎住。
有心转头寻那大娘麻烦,却无意叫盛棠宁晃了神。
娘欸!长得这般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去。
汉子纵使有满腹怨言,也叫这一眼,尽数堵了回去。
大娘还在说话,“你们要去青州呀,得走水路。临川郡有船泊码头,坐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