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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璃愣愣的应下，和她进了皇贵妃的殿内。

一进门，孟璃刚要跪下行礼，却被一只戴着金色护甲的手拦下了。

“你便是孟将军的妹妹？”

孟璃一抬头便看见贵妃温柔的目光，愣愣应道：“是。”

贵妃笑了笑，眼底一片柔软：“你叫璃儿，又救了我的明璃，不如本宫认你做义女如何？”

这问来得都太快，孟璃看着她不似玩笑的神情，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孟云琅突然上前开口道：“孟璃无才无德，配不上公主的称谓，还请贵妃娘娘收回成命。”

孟璃猛然怔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孟云琅。

……她从不知孟云琅心中竟是这样看自己。

他那淡漠的眼神如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插入孟璃的心口，疼得她半句话都说不出。

殿内的各种异样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孟璃的身上。

被‘哥哥’在贵妃面前如此折辱的‘贵女’，她简直是京城里独一份。

孟璃只觉无地自容。

她只能惨白着一张脸，俯身向贵妃下跪：“臣女，配不上。”

竟是司徒明璃率先回过神，强扯出笑打圆场：“云琅真是开不起玩笑，母妃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她又将孟璃扶起来，看向众人大声道：“若不是璃儿对我舍身相救，如今我只怕早没了命，她的品德我最清楚！”

孟璃看着司徒明璃为自己辩驳的样子，鼻尖一酸，蓦然垂下了头不敢看她。

她想要抢走司徒明璃喜欢的人，而她却对自己如此好。

这一刻，孟璃突然觉得自己无耻……

若司徒明璃是个坏人，也许孟璃便还能好受一些，可她偏偏那样好。

好到她连看一眼她宽慰的眼神，都不敢。

宴席匆匆而过。

回程的马车穿过街道，车外风声呼啸，车内却一片寂静。

孟璃和孟云琅相对而坐，却相顾无言。

许久，孟璃先开了口：“哥哥，你现在是讨厌我了吗？”

孟云琅没有犹豫地答道：“是。”

孟璃心口冷得跟置身冰窟一样。

孟云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靠着车厢一字一句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不要再对我造成困扰。”

这是孟璃第一次看见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疲倦、厌烦，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孟璃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车就在这时停下，孟云琅随即大步下车。

孟璃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想要去抓他的袖子，才伸出手却又顿住，指尖一根一根蜷缩握紧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和他其实早就结束了，在他第一次喊她妹妹的时候，在他将司徒明璃带回来的时候……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留不住……

孟璃从喉间挤出徒然而苍白的几个字：“……我明白了，哥哥。”

孟云琅微微一顿，却终究没再回头看她一眼，大步走入府中。

走进将军府，一片灯火通明。

孟璃莫名心头一跳。

一入大厅，一句怒喝便朝她砸来：“混账！跪下！”

孟璃还未反应过来，一沓信笺便被孟父甩在脸上。

她低头看去，脸色瞬间惨白了。

那是她写给孟云琅的情诗，第一行便是——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第5章

这是孟璃在五年前孟云琅出征时写下的。

那些不曾公之于众的心意，那些不能面见光的感情，如今被赤条条公之于众。

她下意识看向孟云琅。

他紧紧皱着眉，脸色阴沉，一撩袍衫跪了下去。

孟璃心一沉，也跟着跪下。

孟父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片刻，最终却定定的看向孟璃，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对你哥哥生出了这样的心思，简直寡廉鲜耻！”

孟璃感受着四周鄙夷不屑的目光，猛然抬头。

看着孟父青筋暴起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于是也就真的笑了：“我无耻？爹爹难道就不无耻吗？”

此话一出，四周皆是吸了一口凉气。

孟母惊慌说道：“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快认错。”

孟璃却大声嗤笑道：“我没说错，为什么要认错？！爹爹在兄弟去世不到一个月就娶了他的妻子做妾，难道不比我无耻？”

孟璃言辞激烈，仿佛要将对这不由人的天道，还有这该死的系统的怒火一同发泄出来！

突然，一只茶杯重重的砸向她额头！

一股剧痛将她仅存的理智拉回。

血流进了她的眼睛，迷蒙间她看见震怒的孟父，和地上的碎瓷，心中一片冰冷。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敢说话。

孟父怒道：“逆子！逆子！反了你了，来人，用家法。”

孟璃随即被压在地上，粹了盐水的鞭子一道道落下，疼的她双眼发黑。

孟璃听见孟母的求饶和孟父绝情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混乱而疼痛。

二十鞭打完，孟父冷哼一声，踩着孟璃溅在地上的血迹离开了。

孟璃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却还是强撑着头看向孟云琅。

他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淡漠地看了孟璃一眼，起身离去。

彻骨的凉意一点点攀上孟璃的心头，这一刻，她感觉心彻底死了。

……

孟璃最终是被抬回房的。

房间已经被翻得一团乱，所有的信件都已经被搜走，孟璃摸索着捡起掉落地上的小貔貅，骤然红了眼。

这是孟云琅第一次领了月钱，花了所有月钱买来送她的。

他说玉的寿命无穷无尽，一如他对她的情永不消散。

可惜，貔貅尚存，他曾经的承诺却再也不能兑现。

这时，孟母端着药酒走了进来：“趴床上去。”

孟璃看着孟母担忧的脸色，将貔貅藏进枕下，缓缓解开衣服趴了上去。

孟母沾了药酒，冰冷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满是伤痕的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你一厢情愿和你父亲吵架，你看孟云琅他在乎吗？”

孟璃答不上来。

她知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可她并不是为了他才和父亲吵架的。

孟母哽咽道：“听娘的，去跟你爹认个错，忘了孟云琅，然后选个好人家嫁了，将军府会护你一世无忧。”

孟璃摇了摇头，问她：“娘，我若要嫁人，能自己选择吗？”

孟母沉默了片刻，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有自己选择的道理？”

孟璃苦笑道：“可我若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哪里来的一世无忧？”

孟母没再回答，只是替孟璃盖好被子，悲悯的看着她：“……睡吧，睡吧。”

孟璃闭上了眼睛，梦中似乎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一滴泪落在她的手背，炙热滚烫。

这身伤孟璃足足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她起身想出门透气，刚进院就看见一个个箱子被抬进来，上面挂着喜庆的红绸。

一个侍女上前对孟璃笑道：“恭喜小姐，愿小姐和尚书郎段公子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孟璃顿时僵在了原地，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头要炸开了。

那个日日流连夜场与赌场的尚书郎！

他已有十三位小妾！

第6章

“我不嫁！”

孟璃紧紧握着拳，冲到书房找孟父。

“由不得你！”

孟父不容置喙地道：“我已经和尚书郎说好了，你哥哥马上就要娶公主，不能留你再在府中。”

孟璃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我亲生父亲说出的话。

孟母追来为她求情：“夫君，璃儿还小，过几年……再过几年必然能忘了云琅，到时再说也不迟。”

孟父将笔重重拍在桌上，喝道：“若不是你从小不好好教导，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此事不必再议，我心意已决。”

孟璃浑身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恶鬼般的父亲，又想到孟母让她抄的那厚厚的《女诫》，只觉得阵阵窒息。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向她伸来，要将她活活溺死在那片黑夜里！

“我不嫁！”

孟璃猛然往外跑去。

身后传来孟父暴跳如雷的声音：“把她抓回来！”

孟璃只蒙头往外跑，不管不顾的想要逃出去，逃出这个牢笼。

冷风不断在她耳边呼啸。

远远的，她看见孟云琅站在将军府的门。

他一身黑衣站在雪中，像是一柄锋利的剑。

孟璃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本能的跑向他。

她张了张嘴，无助的想要求他救她，放她走吧，去哪里都可以……

可还未开口，便听得他冰冷的一句：“回去。”

孟璃的脚步骤然停下，怔怔的看向他，彻骨的凉意染上心头。

身后的侍卫追了上来，将她押下，带入深渊。

婚期就定在第二天。

孟璃蜷缩在房间里，沉默地看着四周的窗户被侍卫用木板钉死，照进房间的光随着敲打声，一点点消失……

夜里，孟母来为她送饭。

看着桌上未动的午膳，孟母叹息道：“吃点吧。”

孟璃只怔怔的看着前方，始终沉默着。

孟母红了眼，声音不住颤抖：“是娘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