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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江玖柠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好皮。

没有人给她用药，她的伤口便一寸一寸溃烂，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于是宫人们便更加嫌弃了。

他们不再折磨她，却也不再管理她。

于是堂堂余家女将，便只能如破布娃娃般，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

那时候，半梦半醒的时候，江玖柠只以为她又要死了。

好在，还有顾煜。

他不在后宫当值，所以并不知道江玖柠早已经在李铉颐的面前暴露了身份。

也不知道江玖柠被关了起来。

是后来，江玖柠不再来和他碰头，他才发现了古怪。

于是在一个夜晚，他潜入了后宫，竟也误打误撞进入了江玖柠被关的院子里。

看到江玖柠的惨状，闻着满屋的腐臭味，顾煜愤怒又惊愕。

他的双眼瞬间猩红，猛地冲上来，嘴唇抖动了许久，最后只能满心沉痛的说。

“将军……让您受苦了，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玖柠这才睁开眼睛。

看到顾煜，她的神色却异常平静。

“这后宫里踩高捧低的人本就多，他们不认识我，只当我是得罪了李铉颐的浣衣局宫女。”

江玖柠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浑身却连抬起手指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就连说话，也气若游丝般虚弱，说一句话，要休息许久才能缓过劲来。

顾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他站起来就要朝外走：“将军，我现在太医院去为您寻药！”

就在顾煜即将走出门口时，江玖柠喘着气，低声制止了他：“不必。”

顾煜闻声，这才转过头看向江玖柠。

他满心焦急：“将军，你的伤口太严重了，就当是我求您——”

不等他把话说完，江玖柠打断了他：“顾煜，这些，都是我故意的。”

顾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于是便撞进了一双眼睛。

那是江玖柠的眼睛，装着从容和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智慧。

顾煜停止了言语。

“我不需要你去为我找药，我也不会上药，顾煜，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她躺在简陋的床上，那床上甚至没有被褥，只有稻草铺在身下，甚至就连稻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江玖柠的气质却无比突出。

她似乎总是有那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就像现在。

尽管她虚弱得像是马上要死去，但是顾煜却还是下意识听她的话。

江玖柠的气息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格外瞩目，她一字一顿道：“我一直没有上药，就是故意的。顾煜，我发现，李铉颐好像，他的心里还爱着我。”

第19章

狭小的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沉寂。

顾煜只觉得喉头发干，他的喉结不断滚动着，却未发一语。

江玖柠特并不在意，她兀自说着。

“我本来想，故意将伤口养成这副惨状，等他来这里见到我的时候，至少能勾起他的愧疚。”

说到这里，江玖柠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

江玖柠试图撑起身子，但是却只是徒劳。

于是她吐了一口气，放弃了动作，看向顾煜。

“我后来以为，我要被自己玩脱了，我可能快死了，但是还好，顾煜，你来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找药，你进出这里多一次就会多一分风险，我现在只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那就是把我现在的状况，传到李铉颐的耳边，我只需要你帮我做这个。”

“只要他知道我快死了，那他就一定会来看望我，只要他来，那我的计划就能进行下去。而要勾起他的怜悯，我的伤必须越重越好，你明白了吗？”

顾煜静静听着，许久后，他才点点头，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好，我这就去办。”

说罢，顾煜便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之后，顾煜再也没有来过。

江玖柠不知道，也不关心他是怎么办成这件事的。

只知道三天后的晚上，李铉颐果然来了。

况且，他来的时机比江玖柠想象中更好。

在那群刁奴们恰好为难她的时候，李铉颐几乎是闯进来的。

简陋破旧的房门根本挡不住他，他轻轻一脚便将房门踢开了。

那巨大的声响将一群准备为难江玖柠的奴才吓得半死。

他们回头一看，李铉颐猩红着眼睛，正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们。

欺负过江玖柠的人都被李铉颐的人悄无声息地带了下去。

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落在江玖柠的视线里，她知道，他们定然是活不成了。

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试图向她求救。

“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李铉颐怒吼着吩咐身边的人，一阵兵荒马乱后，小屋乱成一团。

太医来得很快，李铉颐叫他处理了我身上的伤口，又叫人讲这间小屋收拾一新，这才算作罢。

而全程，江玖柠都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没有说过一句话。

“瑭瑭……你受苦了……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对你，我真的……不知道。”

李铉颐的声音充满痛苦，他缓缓走上前，仿佛手握珍宝一样，轻轻捧起了江玖柠的手。

“你说句话吧，瑭瑭，我求你……只要你说话，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到这话，江玖柠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声音沙哑无比，处理了伤口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反握住李铉颐的手。

“放……放我走。”

三个字，却让李铉颐身体一僵。

他的眼中露出罕见的哀伤，在那张从来冰冷又漠然的脸上显得竟然有些不真实。

他更用力的握紧了江玖柠的手，将那只布满细密伤口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随后快速道。

“不可能，瑭瑭，我不可能放你走，你换一个要求好不好？换一个我能做到的……”

江玖柠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又嘲弄的弧度，她沉默了许久，才道。

“那我要你，替余家平反。”

第20章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李铉颐松开了江玖柠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逆着光，几乎让江玖柠无法看清楚表情。

他也沉默了许久，最后道。

“瑭瑭，这两个要求，我都不能答应你。”

他的声音里浮现出几分痛苦的情绪，又带着不解和愤怒。

“为什么？瑭瑭，你为什么总是想逃离我身边？就这样不好吗？留在我这里，乖乖的陪着我，那些过去，那些战场和余家的过去，都忘了，不好吗？”

李铉颐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语速极快的说着。

可江玖柠听完了只有沉默。

她甚至有些想笑。

忘掉？怎么忘掉？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些被她害死的人，被冤枉，被玷污的余家英烈。

她要是忘掉了，他们会来她梦里鞭挞她，他们会失望地看着她！

江玖柠没有说话，李铉颐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李铉颐转身离开了。

他只留下一句话：“江玖柠，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我死。”

之后，李铉颐换了一批护卫，还给江玖柠送来了一个伺候的宫女。

江玖柠的日子好过了些，但是他们看她更紧了。

有时候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想联系顾煜，却始终不得章法。

李怡也来过一次，不断在江玖柠的面前诉说着她和李铉颐的所谓爱情。

可是江玖柠却觉得可笑。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说，越是没有什么便越要炫耀什么。

她早就从顾煜的口中知道了。

李怡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是太子妃，而太子登基后，她却只是一个贵妃。

江玖柠望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轻声道。

“李怡，你在得意什么？李铉颐说，只要我想要，他甚至愿意把皇后之位给我，而你，曾经是他的太子妃，如今却只能当贵妃，甚至以后都要屈居我之下，你和李铉颐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在我面前，又能炫耀些什么？”

此话一出，李怡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的神色很是心虚，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黑成锅底。

“怎么了？李怡，让我猜猜，是你做了什么被李铉颐发现了，其实你们早就关系破裂了，如今李铉颐还留着你，是因为他还要和你做戏，还要在世人面前演出一副深情戏码，对吗？”

江玖柠见她脸色变幻莫测，只觉得是她猜中了。

但不等她再次试探，李怡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从此，便再也没来过。

于是，江玖柠就好像与世隔绝了般。

她在这里生生熬着，有时候，江玖柠也曾想骗自己，李铉颐就是有苦衷的。

毕竟江玖柠们是少年夫妻，她也差一点点，就成了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

她出征离开那日，他明明红着眼，死死将江玖柠抱在怀中说。

“瑭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