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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轻声告诉她：“孩子很好！住一周保温箱就可以出院了。”

桑颜瘫软在枕上，她的嘴唇不住颤抖。

这一晚，她经历了太多的悲喜，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她现在虚弱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萧握住她的手，又笑又哭的：“桑颜你听见没有，孩子很好！孩子很好！”

桑颜努力挤出微笑。

但是下一秒，眼泪又从眼尾滚落……

……

小季言进了保温箱。

季夫人在外头看着，心里欢喜得很，这是季忱的孩子……她当奶奶了！

看那眉眼，还有高挺的小鼻梁，活脱脱就是季忱的小翻版。

季夫人看了很久。

大约是爱屋及乌，她总算是想起了桑颜，于是在深夜里问了佣人：“少夫人现在怎么样？阿胶鸡汤炖好的话，我送到病房里……女人家的月子还是要好好做的。”

佣人欲言又止。

季夫人皱眉：“她怎么了？”

这下佣人不敢隐瞒，和盘托出：“少夫人生下孩子后，只休息了半个小时就穿上衣服跟亲家奶奶走了，我猜是去见亲家公公最后一面了。”

季夫人心里一沉。

良久她低声问：“桑家那头，有没有带信过来，让季家去奔丧？”

佣人摇头：“没有！亲家奶奶什么也没说。”

季夫人颓然坐到长椅上。

她明白，桑颜这是要跟季忱一刀两断了。本来她该高兴的不是，反正孩子都生下来了，桑颜走不走其实无所谓了。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想起路靳声那句话【季忱总有一天要疯。】

不，季忱是她的儿子，他怎么会为女人发疯？

季夫人不信！

……

桑家大门敞着。

夜风灌进屋子，刺骨冰凉，

桑家临时摆放的灵堂清冷惨淡，桑大勋风光一世，离世竟连长子都无法为自己送终，只有继室张罗操办。

桑颜走进灵堂，缓缓下跪。

明明她才生产完，但是身形消瘦的没有一分产妇的滋润，更像是一夜之间被榨干了元气。

她扶着灵棺，细长手指轻颤。

她看着爸爸的遗容，哭得不能自己，她跪着说对不起……若是她有用，哥哥何至要坐几年牢，爸爸又怎么会心脏病发而死。

一夜间，她几乎家破人亡。

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尝了个遍……

林萧眼中含泪，托着她的身子陪着哭。

沈清则是再难承受，她扑过来抱住桑颜痛哭流泪：“你爸爸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桑颜你再是悲伤也要保重好自己……夜里这么凉，你不要跪在这里了！你爸爸如果知道，他要心痛死的啊！”

桑颜却不肯起来。

她给桑大勋点了香，她跪在地上向他道别，连磕了25个头。

一岁一磕头，

她盼望爸爸泉下有知，能感知她的思念，能原谅他临走时她没在他身边。

一岁一磕头，

她脸上都是泪水，她轻声告诉桑大勋她生下了个宝宝，叫小季言……她会好好带大孩子，她会像妈妈爱她那样，爱着小季言。

沈清扶着她，同样泪如雨下。

桑家，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们没有发讣告，想着一切从简。

但桑家曾经花团锦簇过，桑时宴的案子更是轰轰烈烈，桑大勋离世消息还是上了B市头条，三天三夜不曾下来。

很多人过来了！

贺云母子，李先生和李太太，黎睿与路靳声，就连香市的范先生都特意过来送了最后一程。

只有季忱没回来！

几天下来，从头到尾，桑颜没有提及他一个字，就像是她的生命里没有这个人出现过，就像是她没有丈夫也没有爱人……

她拖着产后的身体，操办着父亲的后事。

孟燕回上香时候，

他很遗憾也很抱歉，他跟桑颜说对不起。

桑颜站在灵堂前，望着父亲的遗照惨淡一笑：“孟律师，我知道你尽力了！桑家现在这样，只是被季忱收回恩赐罢了。他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不是问题，他不喜欢你懒得看你时，你是生是死、你是不是难过，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轻轻掉泪：“在他身边，我就得像是没有自尊的狗一样，哀求他讨好他……不过未必有用！最后还是这下场！”

季忱曾说，他说她除了求他，没有别的了！

现在，她不会再求他了。

因为她近乎一无所有了！

一阵穿堂风吹进来，

桑颜站在夜里的灵堂之内，身上已经瘦得几乎没有肉了，她安静地站着，然后缓缓伏倒，向桑大勋作最后的道别……

*

一周后，B市国际机场。

季忱下了专机，跟他一起回来的除了白家父母，还有白筱筱的堂妹白雪。

当然，还有白筱筱的骨灰。

白父捧着女儿的骨灰，老泪横飞，但又不敢哭出来。

白母则另有打算，他们因为女儿得了泼天的富贵，但是现在女儿走了，那就得找个人接上这份荣耀，白雪是小辈里长得最出挑的一个，而且眉眼看着还有几分像那位季太太。

果真，季先生第一次看见白雪，就怔了下。

白母觉得有戏。

走过机场的VIP通道，季忱跟白家人就要分道扬镳了，白父对着季忱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季忱面上淡淡的，没怎么回应。

白母瞅准时机，把白父拎走，特意留了个空档给白雪季忱独处，但她却没想到季忱会问起那张胶片的事儿。

VIP吸烟区。

季忱穿着一身的黑，外面罩着的风衣也是黑色的，长身玉立，说不出的英挺好看。他吸烟时瘦削面颊微陷，又极具男人味道。

白雪看得心砰砰跳。

但是她不敢多想，因为这位季先生是有太太的，听说马上就有孩子了……临出门时她阿妈跟她说，来归来，但是别学你二堂姐给人做小！

白雪知道做小的意思。

就是给有钱男人当外室。

她看着面前英挺男人，很难将他跟二堂姐白筱筱联系起来，真的相差太多了……另外她还在网络上看过季太太，真的巨美。

她怀疑季先生审美有偏差！

季忱掸了下香烟灰，淡淡地说：“你堂姐的遗物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录着《沉思曲》的胶片，有的话送到公司，秦秘书会开支票给你。”

白雪明白了，季先生是喜欢堂姐的才华。

她恬淡地笑，一口同意。

季忱微微怔忡，在白雪的脸上他竟然又看见了桑颜的影子……

他不愿再看，也不敢再看。

桑颜不爱他了，她说，每次跟他的接触都让她无比恶心。

他跟桑颜，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季忱侧身将烟头熄掉，再直起身体时，黑眸里面有着化不开的浓郁……他没有跟白雪说再见，就这么笔直朝着出口走去。

接机处入口。

秦秘书赶过来，她脚步匆匆。

看见季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