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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礼却不管不顾,抬手将那些白色的囍字扯下。
“谢芷烟,你出来!”
而谢芷烟,从头到尾,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发疯。
“顾玄礼,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她笑着,眼中却带泪。
“还是说,治不了我的叛国之罪,让你这样恼羞成怒。”
她对这个男人,心中早已再无半分希冀。
南浔终于看不下去,大声道:“这是芷烟的丧仪,亦是臣与芷烟的大婚,还望陛下莫扰了吾妇的安宁!”
“你闭嘴。”
顾玄礼血气翻涌,呼吸粗重。
南浔仰着头,分毫不让:“陛下可是忘了,您早已将芷烟许给我,君无戏言!”
顾玄礼一顿。
南浔眼中带上分明的恨意,声音泣血:“从你当着百官说出那句话之时,不是就早有预料,她回不来了吗!”
谢芷烟一震,终于看向南浔那张噙着嘲讽的脸。
世人都道,南郡王府世子南浔纨绔不堪,全靠祖上蒙荫。
直至今日,她好像才重新认识了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朋友。
可惜了,她原来竟是这样的没有眼光。
谢芷烟叹息:“南浔,今生之恩,唯有来世再报!”
这一世,她一意孤行扶顾玄礼上位,对不起谢家先烈,对不起老师故友,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而顾玄礼亦被南浔这句话惊住,好半晌才回神似的。

他手攥成拳,身躯摇摇欲坠起来。
顾玄礼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喉中却是一阵腥甜涌上。
蓦地,他喷出一口血。
那血染上棺木中森然惨白的骨头,显出异样的妖。
卫明大惊:“陛下……”
顾玄礼却是一摆手。
他闭上眼,声音凄然冷冽。
“朕今日,便食言一回又如何?”
第11章
皇宫,清池殿内。
谢芷烟看着自己已在顾玄礼寝殿中摆了三日的骸骨,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那日,说完那话后,顾玄礼竟是带着羽林卫将她的骸骨强行抢走。
若论战力,谢氏王军未必逊色。
只是,面对的人是这大顾之主,他们终究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之后,顾玄礼在这殿中待了三日,只怔怔看着那骸骨发呆。
他不动,谢芷烟自然也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困在这里。
殿外,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顾玄礼却是谁也不见。
第一日,谢芷烟看着他这样,不由得蹙眉:“顾玄礼,人死不能复生,你做出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呢?”
可那人听不见,面无表情,如一尊玉雕的木偶。
第二日,谢芷烟思忖,难道是她死得太过凄惨,叛国之罪无法安到她身上,便企图做出这副样子来收拢王军之心。
“顾玄礼,你做戏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把之前抓的那些与我有关的人放了就行。”
不怪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人,实在是,这人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仍旧历历在目。
她的心,早就寒透了。
第三日,谢芷烟终于忍不住:“你若真的后悔了,不如找个大师给我超度,也好让我早日投胎。”
顾玄礼不吃不睡,一张惨然脸色比死人也不差几分,怪瘆人的。
她一个幽魂都觉得害怕。0
事情转机出现在第四日,朝阳初升时,寝殿的门终于被推开。
谢芷烟激动地眯着眼逆光看去,待看清那人影时,她神色讶然:“老师?”
来的是太傅。
他脸上病容犹存,却比下狱那天时的模样好了太多。
谢芷烟略略放下心。
还活着就好。
顾玄礼背对着,看不见来人,唯有喉音破碎沙哑:“滚出去!”
太傅不动,而是站着问:“陛下,臣有一问。”
听出是谁的声音,顾玄礼背脊一僵,没再说话。
太傅望着那黑色棺木,神色哀戚。
“芷烟之死,可与陛下有关?”
谢芷烟闻言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顾玄礼倒是想,可惜轮不到他动手。
顾玄礼闭上眼,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若朕说没有,太傅信吗?”
太傅满是皱纹沟壑的脸颊一颤,潸然泪下。
他终于跪下:“若没有,老臣便依旧认您这个陛下。”
谢芷烟却是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眼眶骤然酸了。
即便此时,老师依旧要为她这么多年求一个答案。
顾玄礼露出一个凉薄的笑。
“朕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朕,反正在你们眼中,朕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谢芷烟。”
不知为何,谢芷烟竟从那笑中看出了几分凄清惨然。
太傅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讷讷无言。
顾玄礼敛了笑,抿唇:“太傅出去吧,朕知晓如何做。”
太傅又行了个礼,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出去。
谢芷烟看着顾玄礼抬手触上那堆骸骨,长长眼睫微垂。
“姐姐,我以为我会开心的。”
“可你真死了,我才终于明白,这没有你的天下,是多么无趣。”
谢芷烟的心猛然一悸,只觉浑身发凉。
自七年前那件事后,顾玄礼说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再也没叫过她姐姐。
顾玄礼,他究竟想做什么?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顾玄礼猛然起身。
或许是几日未动,他手脚都有些僵硬起来。
然而那眼中暗涌却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心惊。
他走出清池殿,看向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
“即日起,太傅监国,朕将,御驾亲征!”
第12章
谢芷烟觉得顾玄礼像是疯了,但又没彻底疯。
至少他说要御驾亲征还知道让太傅监国,而不是严崧。
朝堂上再次吵成了一团。
严崧率先劝诫:“陛下万万不可冲动,后宫尚无子嗣,若是陛下出了半分差池,大顾国祚将如何是好?”
顾玄礼似笑非笑:“朕尚未出征,丞相这是在咒朕?”
严崧悚然一惊,总觉得现如今的陛下有些不一样了。
“臣不敢!”
他原本想将封后之事旧事重提,如今被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一看,竟是一句话不敢再说。
顾玄礼却不放过他,意味深长道:“丞相这般着急,是因为朕未令你监国,还是未让纯妃有子嗣?”
严崧汗流浃背,年轻帝王步步紧逼:“若是纯妃成了皇后,膝下又有皇子,丞相必定第一个支持朕御驾亲征吧?”
严崧再撑不住,重重磕了个头,涕泗横流:“陛下,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呐!”
顾玄礼含笑道:“朕知道,朕不过开个玩笑,丞相何必紧张。”
许多人看着那笑,心中俱是一颤。
这时,回归朝堂的太傅跪下:“陛下,臣以为,丞相言之有理。”
严崧看向他,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次感激这老头对事不对人的迂腐性子。
向来针锋相对的两派难得对一件事持相同意见,谢芷烟在一旁看着只觉新鲜。2
顾玄礼将谢家之人放出,她心中已无牵碍。
又寻不到解脱之法,现在苦中作乐,只当一切当做看戏。
顾玄礼再看向太傅,如寒星一般的眸子稍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那之后,也不知众朝臣如何商量的,竟求到了万佛山太后那里。
太后懿旨过来时,顾玄礼正在点兵。
他看也不看,冷淡道:“她若想见朕,便让她自己下那山,朕此生不会踏入普渡寺一步。”
话传过去,太后只回了一句——“那便算了。”
谢芷烟忍不住吐槽:“不愧是亲生母子。”
末了,太傅和丞相联袂上万佛山请见太后,更有住持师太亲自相劝。
母子二人各退一步,于万佛山下相见。
万佛山下一处凉亭内。
顾玄礼看向太后,神色冷冽:“你也是来劝朕的?”
太后神色平静:“我劝你作甚?你要干什么便干什么。”
这话一出,顾玄礼怔然一瞬,不知怎么倏然冷笑:“对,你是忘尘师太,又怎么会管这些俗尘之事。”
太后颔首:“知道就好。”
谢芷烟就看见顾玄礼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
果然是血脉压制。
太后仿若看不见自家儿子那难看脸色,又淡淡道:“你父皇还有活着的孩子吗?没有便过继宗室之子,你既然自己不愿生,便早日立储,莫让他们再来烦我。”
谢芷烟满眼赞叹,她以前真是小看这位太后娘娘了。
不过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