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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削去官职的官员中，大批都是宇文恪的党羽。

偏偏澹台闻手里握着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时锦棠望向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有种难以言喻的抽离感。

天渐黑。

时锦棠静静坐在膳厅看着书，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唯有酒还是热的。

不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她放下书，见宇文恪冷着脸进来。

在与她相视时，眼中的冷意被收起，化成了不尽的温柔。

“这么晚还没吃饭？”宇文恪坐到她身边，言语间满是关心。

时锦棠倒了杯酒：“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我都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闻言，宇文恪面色微微一滞。

朝廷内外的变化的确让他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澹台闻居然早就有削官换官的准备。

如今朝内他能说动的官员也屈指可数了。

想着不愿再让时锦棠想起以前的事，宇文恪并未想将这些说出来，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宇文恪执起酒杯：“这段时日我的确忙，等闲暇了好好陪你。”

时锦棠抿唇轻轻笑了笑，低眉不言。

许是因为烦恼，宇文恪多喝了几杯，脸上有了醉意。

他借着酒劲，将时锦棠揽入怀内：“晚栖，还有一个月咱们就成亲了，以后……你别再离开我……”

听着宇文恪的醉话，时锦棠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终是问出了哽在心口数月的问题：“摄政王，六年前太子谋反一事，是不是因你而起？”

宇文恪眯着眼，似是没有听清。

时锦棠深吸口气：“宋家被抄与你有关？”

听见宋家二字，宇文恪像是被触碰到了痛处，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我原不想动宋家的，但他们不死……不行……”

一句像是身不由己的话如千万根针刺进时锦棠心中。

顷刻间，那一个个囚牢般的梦魇在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彻骨的痛在血肉间炸开。

时锦棠抬起头，被泪水挤压的通红的双眼漫起浓烈的憎恨。

她呼吸沉重，猛然从袖中抽出鱼肠剑朝宇文恪刺去。

寒光从宇文恪双眼闪过，他本能地松手闪避，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剧痛瞬间驱散了宇文恪的醉意，血顺着他的指间滴落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握短剑的时锦棠：“晚栖，你……”

时锦棠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嘶哑的声音仿佛带着刻骨铭心的恨：“宇文恪，我要杀了你，替我宋家报仇雪恨！”

第36章

时锦棠的话犹如惊雷在宇文恪耳畔炸响，震的他脸色一白。

明明方才还温柔缱绻的人，此刻攥着短剑，满眼的仇恨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宇文恪的心无声紧缩，顿觉痛已经远超伤口。

他看着时锦棠，一字字问：“你回来找我，只是伺机报仇？”

“没错，从我得知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

时锦棠拼命不让眼泪落下：“我宋家亲族三十七条人命皆因你客死他乡，甚至到死，我爹都要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把我送去琼花楼，让我连阿铭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利用我不够还要一次次羞辱践踏我的自尊，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说到这儿，她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你明知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却还想隐瞒一切与我长相厮守，你可以视若无睹，但我至死不能忘！”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心狠手辣，宇文恪，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

时锦棠嘶声质问，恍若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字一句，都像冰锥扎进宇文恪心脏。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宇文恪抑着急促的呼吸，嚅动着泛白的薄唇：“当年宋家的确是被太子谋反一事受了牵连，若我知道是你，我拼死也会护下。”

闻言，时锦棠讽刺一笑：“若我知道当年遇到的人是你这样杀人见血的恶鬼，我定诅咒你死在冷宫！”

刻骨的字眼让宇文恪一噎。

她如此恨他，恨到恨不能让他死在冷宫里……

失神间，时锦棠举起鱼肠剑朝宇文恪胸口刺去。

可下一瞬，便被一柄刀劈开。

“保护王爷！”

数十个侍卫闻声寻来，将时锦棠团团围住。

眼见侍卫的刀要砍向时锦棠，宇文恪大呵一声：“住手！”

侍卫怔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退下。”宇文恪吐出两字。

侍卫面面相觑，只得退至一旁。

鱼肠剑被打落刺在桌上，时锦棠扶着桌沿，无力支撑着沉重的身体。

她攥紧拳头，愧疚和懊恼及自责糅杂在心。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杀了宇文恪……

“晚栖。”

宇文恪微颤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眼前几近崩溃的人：“你不是说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吗？”

正因这话，他才放下了所有顾忌。

哪怕被澹台闻算计，他也觉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时锦棠笑的悲凉：“我每个夜晚都能梦见爹娘和阿铭，还有小蝶的惨死，你当真以为我同你一样，没有心，也不知心痛吗？”

宇文恪喉间一紧，有千万句辩解却一字不能言。

他怎会没有心，又怎会不知心痛。

他满心都是她，心痛也皆因为她。

时锦棠通红的双眼扫量着虎视眈眈的侍卫，绝望地阖上双眼。

她的尘缘注定不能了了，既如此，她何必留在这荒唐的人间……

再睁眼时，时锦棠眼中已灌满赴死的狠决。

她飞快拔出鱼肠剑，朝自己脖子抹去。

“晚栖！”

一只手伴着一声急呼死死抓住剑身。

顷刻间，锋利的剑刃嵌进宇文恪的掌心中，刺眼的血滴落，染红了时锦棠的衣襟。

第37章

“王爷！”

侍卫惊呼，欲上前阻止，却再次被宇文恪呵退。

时锦棠紧缩的眸子颤了颤，错愕望着徒手抓住剑身的宇文恪。

从他眼中，她看不到从前的愤怒和不耐，只有疼惜和温柔，甚至有事救了珍宝般的安心。

“你……”时锦棠张着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命是我救的，就算死，也不能在我面前死。”宇文恪眼尾发红，言语间似是带着不舍。

他抬起受伤的手，轻轻握住时锦棠的手腕，将剑锋抵住自己胸口。

“既然你要杀，那就杀，左不过先你一步入黄泉。”

宇文恪看着脸色惨白的时锦棠，声音轻柔：“到了下面，我们便两清了吧？”

那沉重的心跳似是穿过了衣料，从剑锋传到时锦棠手心。

她呼吸发窒，脑子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杀了他就可以为宋家报仇，杀了他便能为朝廷除去个祸害。”

然而手上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

见时锦棠犹豫不决，宇文恪眼底一凛。

时锦棠只觉腕处一紧，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温热的血溅在了她冰冷的脸上。

而那鱼肠剑，深深插进了宇文恪的胸口。

时锦棠瞳孔骤然紧缩，只觉脸上的血滴像火星，灼痛感让她生不如死。

宇文恪嚅动着苍白的唇，嘶哑的声音多了丝期盼：“剩下的三十六条命，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到那时，我再还给你好不好？”

一瞬间，无数与宇文恪相处的过往涌上时锦棠的大脑，压的她险些瘫倒。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意识般呢喃着。

宇文恪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因为……你比我的命……重要……”

话音刚落，他轰然倒地。

“王爷！”

“快！叫太医！”

一时间，王府乱做一团。

宇文恪仰望着如石像般伫立在灯火下的时锦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不许……伤她一分……”

“轰隆——！”

像是要撕裂天空的惊雷响起，大雨倾盆。

时锦棠看jsg着宇文恪阖上眼，又被人抬回房。

偌大的膳厅，只剩下了她一人。

良久，时锦棠呆滞的眸子才有了亮光。

她抬起双手，看着掌心的血，疯了似的笑着，可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该死的不只宇文恪，还有自己。

她早该死了，早就该死了啊！

时锦棠踉跄着挪着步，淋着雨消失在夜幕中的王府里。

雷雨阵阵。

太医正忙着为宇文恪止血。

看着狰狞的伤口，太医也不由倒吸口凉气，若再偏一分，就刺到心脏了。

宇文恪紧闭双眼，满额冷汗。

意识朦胧间，一声声“晚栖”从他惨白干裂的唇中溢出。

次日，念慈庵。

小尼姑睡眼惺忪的打开庵门，却被倒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竟是时锦棠。

“主持！主持！”小尼姑慌忙转身去叫主持。

主持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