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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了个口子，水就会一股脑全部都涌出来。

如同此刻的宋雪滢，她忍了太久，从开始的想念，到后来发现被欺骗的愤怒，再到后来她想起幼时的事，心中对谢危楼有愧疚，所以不管谢危楼怎么对她，委屈她全都咽下。

可她不能接受谢危楼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他都对她做了什么，他这就都忘了？

宋雪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用食指点了点谢危楼的心口：“你是不是觉得，你突然发现自己对我的情意，我就该喜出望外的当作从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和你重归于好？”

“谢危楼，凭什么？”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我爱慕你的时候，你厌恶我。为了摆脱我，你甚至不惜假死！”

“八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变成双手沾满鲜血的妖女，是为了你——但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没有让我做任何事，我变成今日这样，是自作自受。”

揭开自己心上的伤疤，宋雪滢以为自己会哭。

可疼倒是疼，但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还不如不久前在望春楼，突然回想起幼时美好的记忆让她眼眶发酸。

也是在这一刻，宋雪滢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在乎谢危楼了。

她在意的是回忆中的美好。

而从重逢到现在，谢危楼毁了她的所有念想。

她深吸了口气，顶着谢危楼如深潭一样的漆黑眼眸，一字一顿：“我宁愿，你八年前真的死了。”

至少那样，她在他心里还永远都是最好的模样。

哪怕是她欺骗自己。

说完，宋雪滢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谢危楼再次抓住她手腕：“你去哪儿？”

宋雪滢看了一眼两人相触的手，忽然望向另一边的杨卿玥。

很明显她今日本来是想和谢危楼相认，却没想到谢危楼只在乎宋雪滢，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

宋雪滢看着她，勾了勾唇，话还是对谢危楼说的：“我现在是杨卿玥，和你没有关系，我该带着我的孩子一起走。”

提到萧月言，杨卿玥猛然激动起来：“宋雪滢，你敢！言儿是我儿子！”

“是吗？”宋雪滢挑了下眉，“不如现在把言儿喊出来，看看他相不相信你是他娘？”

杨卿玥目眦尽裂，如果不是被侍卫钳住，她真想扑上去掐住宋雪滢的脖子。

“这就是你的目的？是你搞鬼，你想抢走我儿子！”

宋雪滢冷嗤了一声：“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不把我推进水里，想让我死，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恶人有恶报，我娘说的果然没错。”

“萧月言以后都不会再喊你一声娘，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慢慢享受吧。”

她说完就想挣开谢危楼。

可谢危楼力道很大，攥的很紧，她怎么样也挣不开。

而他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红，眸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宋雪滢一口气堵在喉咙。

还没开口，众人身后突然传来阴沉一声：“那如果朕要你放开她呢？”

第27章

段序呈着一身黑，没有穿显眼的龙袍，带的人也比白日少。

他走进府内，先看向宋雪滢，眼里有明显的斥责：“你把宫人遣走，就是为了去望春楼那种地方，然后又回到国师府给朕找点麻烦？”

“今日人人皆知杨卿玥溺毙公主，被抓回大牢，你不挂面纱不穿斗篷，要是被人看见，该怎么办？”

宋雪滢自知理亏，今日的确是她多欠考虑。

于是偏开头假装没听见，也是避而不谈。

而谢危楼看着宋雪滢这幅模样，心里却像是压着块石头喘不上气。

他控制不住想起幼时，宋雪滢每次做错事时，他但凡说上一两句，她就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好像事情不是她做的一样。

那时他看见她这样，只觉得烦躁。

觉得她被惯坏了，觉得她无理取闹，并且一想到自己要和她成婚心里就燥。

如今看见宋雪滢对段序呈做出这幅姿态，他心底就像有团火在烧。

他在她心里，不再是最特殊的那个了。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就把她往自己身边拽：“宋雪滢！”

宋雪滢被拽的疼了，不由得皱起眉：“你干什么？”

“够了。”段序呈上前将两人的手分开，然后将宋雪滢护在自己身后，“谢危楼，你是看她没死，还想继续折磨她吗？”

谢危楼看着这个突然插到两人中间来的男人，眯起眼，眸光危险。

“我与宋雪滢是皇上亲自指婚，明媒正娶的夫妻，我与她不管有什么事，也是家事，皇上连大臣的家事也要管吗？”

段序呈不动如山：“朕赐婚的是朕的义妹平月公主，和国师谢危楼。”

“你现在算哪个谢危楼？”

谢危楼手背上青筋凸起。

其实他们全都心知肚明，谢危楼和宋雪滢对外的身份都是假的。

段序呈不动谢危楼，也是在保护宋雪滢。

如果让世人知道当初那个妖女没死，还成了当朝公主，他这个皇帝也必定遭受非议。

悠悠之口，堵之不尽。

三人对峙，一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宋雪滢先打破沉默：“我现在不是宋雪滢了，也不是平月公主了，但我也不想做杨卿玥。”

段序呈看了谢危楼一眼，抢先开口：“朕会给你安排假身份，朕说你是谁，你就是谁。”

宋雪滢点点头，却忽然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

直接横在了杨卿玥的脖颈前。

她目光冷淡：“在换身份之前，得把这个隐患解决了。不然总有人嚷嚷自己是杨卿玥，叫嚷着我是宋雪滢，我永远都安宁不了。”

段序呈连一个余光都没施舍给杨卿玥：“她想杀你，本来就是死罪，直接杀了就行。”

杨卿玥狠狠一抖，猛地抬起头：“不……我不是故意的……”

见宋雪滢和段序呈都没有动容，她转而急切地看向谢危楼：“阿延，你不能不管我！我不是故意推她的，真的不是……你难道要看着言儿没有娘吗？”

谢危楼却也不理会她。

他看着宋雪滢：“你谁都不做了，想做什么？想去哪儿？”

第28章

宋雪滢转身就走，没有回答谢危楼。

有段序呈在，她不担心会被拦住。

谢危楼盯着她的背影，那种后悔的灼痛感像是会蔓延，从心口传到四肢百骸。

而还被侍卫钳住的杨卿玥，在段序呈的一个眼神下，被移交到宫廷侍卫手中。

她将会被关进天牢，等着被判罪。

直到铡刀咔嚓落下，一切也就尘埃落定。

杨卿玥终于从骨头里感觉到恐惧，她挣扎起来，朝唯一能够依靠的谢危楼大声求救：“阿延你救救我！我不想死，言儿还那么小……”

眼泪在她脸上肆流，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在水里昏迷后醒来，她发现在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木屋里，身边守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大叫着逃出来，逃到河边，从河面上看清自己的面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灵魂在另一个陌生女子身体里的事实。

她一路向北，靠跑着回到京城，就是想见言儿一面。

那是她的孩子，她一次次害宋雪滢，无非就是想让谢危楼只照顾他们娘俩，在这乱世中有一个依靠。

见谢危楼仍旧无动于衷，杨卿玥突然挣开束缚跪在了地上：“阿延，我求求你……哪怕让我看言儿最后一眼。”

侍卫先是看向段序呈。

见段序呈没有发话，就看向谢危楼。

谢危楼终于抬眼望向杨卿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次次容忍你。”

知道，怎么不知道？

杨卿玥合上眼，眼泪顺着流下来。

谢危楼的兄长在十年前失踪。

对外宣称是失踪，但其实萧府上下都知道，是他兄长不满家里的安排，与心爱之人，也就是太傅之女私奔了。

杨家不愿这件事被人知道，就找了个与杨卿玥长相差不多的人代替。

两年后，杨卿玥却回来了。

怀着萧家的骨肉，也带回了谢危楼兄长的死讯。

说是在山上遇到山匪，兄长为了保护她死了。

但杨家已经不接受这个女儿，无奈之下，杨卿玥只能找到萧家。

她说什么都不求，只想生下这个孩子。

毕竟是长孙，萧家便在隐秘山林间将杨卿玥安置下。

其他人都不方便出门，只有尚且少年的谢危楼随意离京不会引人怀疑。

十月之后，杨卿玥平安生下孩子，起名萧月言。

谢危楼也对自己和宋雪滢即将到临的婚事烦躁不已，便自己编造了些证据，让皇上降了罪，趁机假死离开。

假死后他在外流浪了几个月，才在某天晚上悄悄潜回了萧府。

直到他没死的萧父萧母哭了一晚，最后让他带些东西给杨卿玥。

偏偏那晚遇上官兵，谢危楼只好说杨卿玥是他的妻子。

后来杨卿玥就有些不对劲了。

谢危楼按照父母的叮嘱每月来看杨卿玥和孩子一次，回回杨卿玥都故意贴着他。

他察觉到她的心思，之后便找了可靠的人给她送钱送衣服。

之后他去江南待了八年。

会回京，是听到了宋雪滢杀害皇帝的消息。

那时候谢危楼才知道，宋雪滢竟然为了他报仇，把当初的御史、假的太傅之女，甚至皇帝都给杀了。

得知这一切时，谢危楼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如牲畜。

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路上却接到杨卿玥的信说孩子病了。

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