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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有点尴尬。
章清雅眼珠子转了转,她非常漫不经心似的,低声对陆文承说:“四嫂,你帮着抱抱欢儿,我手酸了。”
陆文承:“好。”
她接过了猫。
旁边有人低呼:“哎呀当心。”
老太太眼神一紧。
鸳鸯眼的猫欢儿,被老太太宠着长大,特别刁,逮谁挠谁。
整个家里,除了老太太和平常照顾它的女佣,就章清雅敢抱它。
其他人,包括大太太在内,都被它挠一手背的血。
它爪子非常锋利,又暴躁。
陆文承从章清雅手里接过来,姜家众人就知道,这位不知事的四少奶奶,今天也要见血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挠花脸?
之前二房的三小姐,左边面颊被欢儿挠了,至今还有淡淡疤痕。
老太太不仅仅不说自己猫,还怪三小姐“不中用!”
谁被猫挠了,都要挨老太太的骂。
这猫简直是祖宗。
就在众人都以为,陆文承是下一个受害者时,欢儿乖乖在她臂弯,还蹭了蹭她。
众人错愕。
陆文承轻轻抚摸着猫的脑袋:“它好乖,它叫欢儿是吗?”
众人:“……”
今天见鬼了吧?
章清雅更是无比错愕。
她原本想着,如果欢儿挠了人,一场混乱,老太太肯定要骂陆文承的,到时候就顾不上说她姑姑了。
她才把猫给陆文承。
不成想,这猫娇媚依偎着陆文承,还在不停蹭她。
章清雅脸色变了变。
老太太那张严肃刻薄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这小四媳妇,倒是跟欢儿投缘。”
众人都没想到,陆文承会有这样的造化。
章清雅见状,生怕家里有了第二个人争夺她对欢儿的宠爱,伸手要抱回来。
“四嫂,给我吧。”
陆文承的手,轻轻在欢儿的右边小腿一捏。
欢儿的右腿,今天受了点伤,正在疼痛,只是家里人还没发现。
突然被陆文承一捏,它疼得一个激灵,正好章清雅凑过来接它,它迁怒挥舞爪子,尖叫“喵”了一声,挠向章清雅的脖子。
雪白脖颈,顿现清晰血痕,立马沁出了血珠。
章清雅吃痛,手一松,猫掉在地上。
右腿又痛了,猫哀嚎般叫了起来。
陆文承立马抱起它,将自己藏在怀里的猪肝,悄悄喂给它吃了,又用袖子遮住它。
欢儿贴着她,安静吞咽了美食。
场面混乱。
姜家女眷们,一个个像见了鬼。
所有人都看向陆文承,对这个庶子媳妇,顿时大为改观。
第7章 陆文承的胜利
陆文承抱着欢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今儿不高兴,其他人都不敢触霉头,纷纷回房了。
到了正院,陆文承吩咐女佣拿镊子来。
她一边安抚着欢儿,一边捏住它的右脚,从它脚掌肉垫中扒出一根细刺。
“怪不得今天欢儿烦躁不安,原来是掌心被扎了刺。”一直照顾欢儿的女佣周嫂说。
又给陆文承邀功,“四少奶奶不愧是中医世家的小姐,就是比咱们细心。”
老太太看了眼她,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女佣:“拿八匹新到的绸缎,给小四儿媳妇做旗袍。”
女佣道是。
陆文承想说,八匹太多了,她用不了这么些。
可又想到老太太的脾气,最是不喜欢旁人忤逆她。
老太太肯给,就是真心实意给,为了感谢她治好了欢儿。
若一味推辞,小家子气的,老太太会不开心。
“多谢祖母。”陆文承道。
见老太太疲乏,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祖母。”
老太太微微颔首。
陆文承走后,几个女佣搬了时下最新的绸缎,送到她的院子去了。
老太太的心腹周嫂夸陆文承:“这孩子生得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太老实了。”老太太说。
全家这么多人,只她一见面就能抱欢儿,又发现欢儿掌心有刺。
她有功。
谁不知道欢儿是老太太的心尖宝?她立功了,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请赏。
太木讷。
周嫂笑:“老实还不好?我就喜欢老实孩子。”
老太太:“做闺女,自然老实些好。做了人家媳妇,忠厚嘴笨,全家的苦她一个人吃。”
陆文承回房后,换身衣裳。
老太太那边送来的绸缎,堆满了小客厅的茶几。
她现在住的婚房,位于姜家院子的西北角,旁边有个小小角门,直接通到后街。
位置偏僻。
但她刚刚嫁过来,婆婆就把小角门的钥匙给了她。她可以不走正门,出入方便。
这院子以前是姜家老太爷的后书房,不怎么用。
姜寺峤要结婚,他的嫡母大太太专门修缮了这里。
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
现在是民国初年,各门各户都讲究新潮。
陆文承的婚房摆放了一张西洋大铁床,四根乳白色的床柱;窗户镶嵌了五彩玻璃,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斓;小客厅安置了一套碧绿色绒布沙发,一张玻璃茶几。
旁边一个小耳房,做了西式的洗浴间,有个大浴缸。
陆文承换了衣裳,出来看这些绸缎,吩咐女佣:“拿出两匹,我要做旗袍,其他收起来。”
女佣看了眼她,不情不愿的。
陆文承不再理会,拿出了她的医书,坐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她看了片刻,就走神。
前世,她新婚时在姜家受到了冷遇,跑回娘家。
七妹要订婚了,父亲怪她晦气,大喜日子跑回家添堵,她就去祖母跟前哭了一回。
祖母身体不太好,听了她的哭诉,为她忧心,又没办法。当晚祖母就发了低烧,而后身体一日日变差。
陆文承狼狈从娘家回来,也是在大门口,遇到了姜家的老太太等一行人。
老太太也如今日那样,讽刺了她几句。
只是她脸皮薄,当时尴尬站在那里,搭不上话。
表妹把欢儿给她抱,她不知情就抱了,被欢儿挠伤了手。
接下来半个月,老太太心情都不好,家里很压抑——欢儿恹恹的,不愿意出门,老太太就烦躁。
陆文承去老太太跟前问候,瞧见了欢儿的情况,替它把掌心刺拔了出来。
表妹章清雅正好也在,直接领了她的功劳,去老太太跟前献媚。
陆文承站在旁边,章清雅丝毫不以为意:“这不,我才发现欢儿掌心有刺,就让四嫂帮忙拔出来,是不是四嫂?”
陆文承当时微愣。
她祖父是神医颜温良,一生正义而慷慨。
陆文承受祖父的教育,内在光明磊落。
祖父又告诉她,医者要有仁慈之心。既然救了猫,就没必要去贪功。
故而,她没回答。
她没有承认章清雅,却也没当众给章清雅难堪。
她总以为,人是要脸的,章清雅往后应该会知羞。
她错了,不要脸的人,往往会更得寸进尺。
没过几天,老太太当众发作陆文承,说陆文承:“锯了嘴的葫芦,愚蠢无用。”
若不是而后几次,老太太暗中帮她,陆文承真以为老太太很讨厌她。
她用了十几年,才明白这老太太爱恨分明、嘴毒心慈。
陆文承那不争的脾性,简直把老太太气死了。
老太太表达她的心疼,就是把陆文承骂一顿,想要骂醒她。
今生,陆文承抓住了机会,让章清雅被挠了一爪子,让她也尝尝见血滋味。
同时,她也在老太太跟前表现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除了遇到施云歌……
——跟我三个月,你就是官太太,你丈夫会发达。
——我玩过了,你还归你丈夫,大姨姐。
陆文承猛地合上书,微微闭眼,来缓解自己的颤意。
“这件事,前世不曾发生,它到底预兆什么?”
片刻,陆文承逐渐冷静。
她在施云歌的别馆时,没办法理智思考。
此刻独坐,她脑海中有很多的念头。
比起姜寺峤、章清雅和姜家很多人,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菀菀,才是最大劲敌。
一旦妹妹嫁给了施云歌,在权势的帮衬下,陆文承再也无力和她抗争,只能任由她摆布。
“要毁掉她的婚姻。否则死的人还是我。”
她之前犯愁的,是她不认识施云歌,无从下手。
可如今,她认识了。
“我的身子,值什么钱?送给姜寺峤,他都不想要。既如此,为什么不用它做筹码,去搭上施云歌?”
陆文承想到这里,突然把手里的书狠狠摔了出去。
她疯了!
她怎会起这样的念头?
不,她还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不能自甘堕落。
她是颜家的嫡女,是祖父耐心教导栽培的“少神医”。
她不能做荡妇。
陆文承站起身,想要去捡起自己的书,门口倏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脸,和来人四目相对。
她微微诧异。
第8章 表妹的毒计
姜寺峤来了。
说来讽刺,这是他们俩的新房,却几乎没有他的东西。
他之前并不住这里。现在仍在他的旧院住着,偶然在外书房做做样子。
陆文承和他结婚十几年,两人几乎没住过同一个院子。
“……听说你出疹子,都好了吧?”姜寺峤笑了笑,淡淡问她。
他生得好,有双漂亮的丹凤眼,眸似点漆,又白净斯文,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今日穿了件天青色长衫,温润矜贵。
可惜内里草包。
一辈子没有承担过半分责任,没有赚过一分钱。
靠着陆文承,走出去人人称一声“四爷”,他仍把自己当世家公子。
陆文承为了儿子,不敢离婚,忍了姜寺峤十几年,宁可花钱养着这个花瓶。
可最后……
她低垂了视线,将情绪深深藏在眼底。
弯腰将自己的医书捡起,陆文承抬眸看向姜寺峤:“好多了。”
姜寺峤的目光,落在她雪颈上。
一个很浅淡的痕迹。
看样子,她的确刚刚出过疹子,不知道她好了没有。
“千万别过给我。”他在心里想着。
嘴上却道:“你好了,姆妈就放心了。”
陆文承目光清冷:“那你呢?”
姜寺峤一愣,继而有点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