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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颜竹妤不自觉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阿延……”

　　萧璟延却好像根本没看到她，直接略过她。

　　而擦肩而过时，颜竹妤听到他嘴里极小声的念着句话：“她不是命大吗，为什么会死？”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转头看向他的背影。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心里浮起，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却也再没有别的解释——

　　萧璟延的异样行为是因为她，颜竹妤。

　　颜竹妤突然如梦初醒，迈开了步子想追上萧璟延。

　　不想他步伐又快又急，她一路追回到西院，萧璟延已经进了屋。

　　她站在门槛外要踏进去时，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不该进去。

　　仿佛只要进去，她就会戳破什么，颠覆如今的一切。

　　但最后还是踏了进去。

　　颜竹妤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里室。

　　只见萧璟延坐在榻上，左右手各拿着一块玉佩。

　　玉佩是一对……正是八年前颜竹妤找人特意雕刻，然后分成两半，送给萧璟延当做定情信物的那块！

第12章

　　十年前，十三岁的颜竹妤第一次见到萧璟延。

　　大将军的女儿、少将军的妹妹，以前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

　　第一次见萧璟延，却出奇的喜欢，吃的喝的全都往人家桌前堆，最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任由爹爹哥哥来哄来抱，全都充耳不闻。

　　好在萧府的小公子教养甚好，很有礼貌，全都依着颜竹妤，也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

　　本以为是孩子间的喜欢，无伤大雅。

　　可大将军却不这么觉得，大张旗鼓上了门，想给两个孩子定个婚约。

　　彼时萧父还不是尚书，不敢拒绝，怕得罪大将军，只能答应下来。

　　十五岁的萧璟延已经懂事，听到这件事也没说什么，毕竟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后来颜竹妤就常去萧府找萧璟延玩。

　　其实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成婚过日子，只知道自己可以和萧璟延永远在一起。

　　后来她开始懂一点情爱，找人雕刻个一枚鸳鸯的玉佩，然后切割成两半，送给了萧璟延一半。

　　但颜竹妤从没见萧璟延佩戴过。

　　她问起，他也只说放在家里。

　　她便以为他是珍惜，怕挂在腰间磕坏了碰坏了。

　　所以后来萧璟延“被处斩”，她也一直带着剩下那半块玉佩。

　　八年后重逢，颜竹妤才明白从一开始萧璟延就对这桩婚事充满厌恶，对她也是。6

　　可人相处久了都有感情，那物件她戴了这么些年，也舍不得摘。

　　她以为萧璟延早在八年前拿到另一半玉佩之后，就把玉佩给丢了，砸了，总之没留下。

　　没想到……

　　颜竹妤看着被萧璟延拿在手里的两块玉佩，眼睛突然有点发酸。

　　这两块玉佩，分别八年，终于又被拼成一块。

　　可她和萧璟延……是真的散了。

　　等等！

　　颜竹妤猛然怔住——

　　萧璟延为什么还留着这块玉佩？

　　又为什么要拿走戴在她身上的那块，然后现在拼起来？

　　她一下没站稳，不小心碰到放在门口木架上的花瓶，发出点点声音。

　　萧璟延像被从梦中惊醒的人抬头看来。

　　看见她，他拧起眉：“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颜竹妤险些以为萧璟延知道了她不是杨卿玥，而是颜竹妤。

　　完全因为他对杨卿玥的态度，好像和他对她的没有什么区别。

　　杨卿玥和萧璟延……有什么秘密？

　　颜竹妤走过去，掐着手心控制呼吸，不想被萧璟延先发现自己的秘密。

　　可她统共就和杨卿玥说过一次话。

　　其实连一次都算不上，杨卿玥一直跟在她身后自说自话，然后一把将她给推进了水里。

　　颜竹妤觉得自己根本演不了杨卿玥，在离萧璟延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我……我醒来后，过去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萧璟延方才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听到这话，他动作微顿，彻底偏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颜竹妤有些心虚，不由得避开眼神。

　　而这沉默持续了一阵子，萧璟延终于淡声开口：“那你都记得什么？”

　　颜竹妤攥紧手：“落水。”

　　萧璟延陡然起身走来，直到走到她面前：“那还记得怎么落的吗？”

　　这件事自然记得，是杨卿玥把颜竹妤推下去的没错。

　　她现在是杨卿玥，应该认下。

　　但萧璟延现在瞧上去很不对劲，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承认，将会发生什么。

　　到底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萧璟延却忽然攥住她手腕：“那你放火烧颜竹妤的屋子也不记得了？”

　　颜竹妤猛然抬眼。

　　那场火……是杨卿玥放的？

第13章

　　颜竹妤看着眼前男人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他。

　　虽然她在与萧璟延重逢那日就有这样的感觉。

　　但这次格外不同。

　　她以为萧璟延讨厌自己，恨自己，希望自己死。

　　那次她从火场里逃出来时，萧璟延就带人站在外面，明显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那场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火是他放的。

　　他也没有解释一句，不是吗？

　　怎么到头来，火是杨卿玥放的。

　　而萧璟延竟然会为了她差点被烧死，和杨卿玥生气？

　　颜竹妤再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萧璟延。

　　她下意识的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你不是想让她死吗？”

　　想让颜竹妤，死。

　　萧璟延下一瞬就沉了脸色：“什么都不记得？”

　　颜竹妤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往侧偏了一下头：“是府里的下人说的，说你不喜欢她，讨厌她，想让她死。”

　　“为了讨好你，所以他们先让太医来看我，才去看颜……竹妤。”

　　原来借用别人的口说出这些话，心里也会难过。

　　颜竹妤几乎不可察觉的咬住嘴唇，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死去。6

　　毕竟，如果不是那么恰好的换了身体，死的人还是她。

　　是完完整整的她。

　　她一直记得母亲教自己的那句，“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所以八年前她不信那么好的萧璟延会逆反，认为害死他的人都该死。

　　于是她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可为什么，杨卿玥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是有人偏爱她？

　　不公平。

　　颜竹妤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因为幼时在父兄手心上长大时受到的宠爱太多，所以导致她在失去他们之后，得到的爱才那么少。

　　少到她已经在这世上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出神间，萧璟延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颜竹妤已经不在乎他去做什么了。

　　她揉着发痛的手腕，坐在塌边难掩失落。

　　她一时失神，没听见逐渐逼近的轻轻的脚步声。

　　忽然一个雪团子的小人就抱住了她的腿。

　　“阿娘。”萧月言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阿娘不喜欢言儿了吗？是不是言儿有哪里做的不好？”

　　颜竹妤微微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第一次见到杨卿玥和她儿子，就对他们母女俩产生深深的厌恶。

　　这份厌恨延续至今。

　　可如今杨卿玥死了，她的儿子……她和萧璟延的儿子，其实孩子什么也没做错。

　　颜竹妤不可避免的想起幼时的自己。

　　当初的她也是想和萧璟延一起玩，可父亲的有意撮合，却让萧璟延恨了她一辈子。

　　她有错吗？

　　但也不能说是她父亲的错。

　　只能说阴差阳错，她和萧璟延从一开始就是一段孽缘。

　　对萧璟延，她必须装作失忆，什么都不记得。

　　可这也意味着，在萧月言面前，她也要装成一个很爱他的母亲。

　　孩子纵然没错，却毕竟不是她的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