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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荒谬！”

顾渊时心口猛地一悸，嘴上却还是不可信服。

怎么会有人在战场上消失，他不信。

可心口猛地一颤，他下意识捂住心口，脑海里都是昨日颜念芙离开时的那个笑。

“朕不信！”

他夺过缰绳，欲翻身上马。

高总管却拽住了他，附在他身侧小声提醒：“陛下，您是帝王，当已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他是帝王。

这沉甸甸的八个字，一直压在顾渊时的心口。

像一座大山一样，让他踹不过气。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如今的确是大楚的帝王。

这道枷锁，让他不能做自己，更不能让人瞧出他的喜怒哀乐。

顾渊时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攥成了拳头，许久后才松开。

他闭上眼，对着副将沉声说：“江时安，朕现命你暂管大军，带将士们回营好生养伤！”

接着，又对着御医院之首的张太医说：“张太医带太医前往军营救治伤兵，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话落，副将、御医院之首纷纷上前领命：“臣，遵命。”

待十万大军走后，顾渊时便摆了摆手。

高总管便口谕：“今日陛下忧心将士，如若无事，便不用早朝。”

“是，臣等遵命。”

大臣们皆也纷纷离开，顾渊时却还是始终站在原地。

等到大家真的走远后，他才捡起之前仍在地上的那件红嫁衣，眼中是藏不住的悲伤。

颜念芙没能回来，顾远舟也没能回来。

叫他如何相信！

他望着前方，眸色黯淡：“你们就真的都不愿回来见朕了吗？”

第14章

“就连尸首也找不到……”

高总管喉间哽咽，眸中有泪闪过。

“陛下，国师和将军定不会想看到您这样，他们会一直保佑着大楚。”

顾渊时却悲凉一笑。

人都不在了，留给他一人这空空的江山有何用。

他不知是怎么劝服自己不去找颜念芙的冲动，僵硬的转身。

孤独的身影走进那座偌大的皇宫……

从前，这条路，有颜念芙陪着，她从不觉得寂寞，也不觉得孤独。

如今，寒风吹来，他只觉又冷又凉。

甚至连心都凉了。

再次回到殿内，顾渊时将所有宫人都屏退了。

“朕今日需在殿内安心处理公务，你们都出去。”

高总管心有不忍，但知晓顾渊时想要独自呆着。

待宫人都走后，只是轻声的说：“陛下，老奴在外守着您，您有事直接唤老奴……”

顾渊时没回答，高总管沉默了一瞬，便关上了殿门。

门关上的那刻，顾渊时眼角的一滴泪才滚落下来，砸在青砖上。

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很是寂寥。

……9

一整日，顾渊时将自己关在殿内，没传唤过任何人，也没出来过。

在外人看来，或许真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在殿中处理公务。

可只有顾渊时自己知道，

在殿中的无人角落，在朝堂上深沉沉稳的帝王，却颓废坐在地上，红着眼盯着那件红嫁衣……

独自舔着伤口。

雪下了又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殿内渐渐变得漆黑下来，升起了月光，顾渊时却还是坐在地上。

脸上无悲无喜，不言不语。

要不是偶尔的呼吸声，或许都会让人怀疑殿中是否还有顾渊时的身影。

傍晚时分，沈婉歌来过一次。

高总管上前阻止：“沈小姐，陛下在殿内处理公务，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连我也不能进去吗？”

沈婉歌不死心的问，高总管却摇了摇头。

顿时，她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封后大典被半途中断，她目前还不是顾渊时的皇后，的确没有资格闯进去。

她咬了咬唇，提着裙摆离开。

离开前，仍还是不死心的朝着殿门大喊：“陛下，婉歌担心您，您一定要好些保重身子，明日婉歌再来看您。”

话落，又瞪了眼不通情的高总管一眼后才离开。

殿内，顾渊时的神情无任何变化。

只是望着虚空发着呆。

很久之后，他才起身，脚早已麻了，摔倒的那刻，却是想着将那件嫁衣稳稳抱住。

生怕掉在地上，碎了、破了……

就像是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般。

又过了一阵，夜深了，雪也停了。

顾渊时倚靠在窗边，望着院中早已只剩树枝的红梅树。

倏然又想起那个最爱红梅的女子。

“不，绝不可能！”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如排山倒海之汹涌。

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

“高公公！”

高总管闻声，连忙进入殿内：“老奴在。”

月光下，顾渊时的身影显得落寞又孤独。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袒露真心：“朕想亲自去找她。”

第15章

殿内，一片寂静。

沉寂了半刻，高总管才微微上前：“老奴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唯有高总管是服侍过先皇的老人，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人。

要是还能有一丝可信之人，那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

为了去寻颜念芙，他愿意相信一次身边之人。

顾渊时抬眸，看向高总管，眼神忽明忽暗：“三日。”

“三日之内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朕离开。”

他所提防的不只是丞相，还有那些隐在暗中，立场不明的臣子。

高总管心中了然：“老奴明白。”

“老奴会守在门口，绝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还不够。”顾渊时上前，沉声的说着，“皇宫之中，难保会有眼线，你要一日三餐，照常给朕送膳。”

“除了不放人进去，平常一切的事都照旧。”

只有做得越逼真，才能让那些老狐狸信服。

“是，老奴遵命。”高总管不放心地说着，“可是陛下，您独自……”

顾渊时摆了摆手：“高公公，您看着朕长大，也知晓朕的剑术，朕不会出事，你放心。”

话落，他便将手中的嫁衣收好。

然后又从里面翻出一件黑衣，换好后，才出来。

他拿上自己的佩剑，临走前，望着高总管眼中真切的担忧。

再度开口：“你放心，三日之内不论结果，朕都会回来。”

父皇已经不再，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虽然他从没有成为帝王的心，但既然已成为大楚的帝王，就一定会好好当好这个陛下，不让父皇失望，更不让百姓失望。

“走了。”

话落，顾渊时拧开暗道的按钮，弯腰进去。

看着暗道的门渐渐被关紧，高总管望着虚空，叹息一声。

老泪纵横道：“先皇，您一定要保佑陛下平安回来。”

……

这条暗道可以直通宫门口，除了顾渊时和服侍过先皇的高总管除外。

无一人得知。

顾渊时出来后，便直接在集市上买了一匹快马。

“驾！”

紧接着便挥鞭往青峰峡的方向赶。

他心急如焚，只有三日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之前赶到青峰峡。

否则就来不及赶回去……

半途中，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严重阻碍了马儿的速度。

视线变得模糊，顾渊时眉目微拧，紧紧抓着缰绳挥鞭，却没有一丝耽搁。

晨光熹微，马儿都疲惫了。

顾渊时便拉着马前行，生怕耽搁了一刻。

终归是在体力透支之前抵达。

峡谷内，此刻一片狼藉，无数尸体被冰雪掩埋，隐约可见衣甲碎片，遍地都是。

血腥味溢鼻，此情此景，顾渊时眼眸狠狠一颤。

曾经连喝药都怕苦的颜念芙，却会倒在这里，浑身伤痕，满目鲜红。

脑海中又闪过昨日的那个梦。

蓦地，胸口一阵翻涌的疼席卷全身。

他紧捂住胸口，不敢想象颜念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也不敢想她被长矛刺穿的那刻。

有多痛……

他眼眸微红望着一片被白雪掩埋的尸体。

刹那间，他既害怕找到，又害怕找不到。

徘徊了许久，才步伐沉重的向前，从尸横遍野中，一个一个去找颜念芙的身影。

从喉腔里发出沙哑又干涩的声音：“颜念芙……”

第16章

他一遍一遍叫着颜念芙的名字。

多希望能够听到回音，哪怕微弱也行。

“颜念芙……”

可峡谷之大，空旷得只有顾渊时自己发出的声音。

他不死心的找着，跌跌撞撞，不再是高台之上那个沉默隐忍的帝王。

赤红着双眼，一双手也沾满了混着雪的泥土，却还是不肯放弃。

“颜念芙，朕就算掀翻了这峡谷，也要把你找出来。”

就像是印证了顾渊时这句话般，他不要命的翻着、一双手早就被大雪冻伤，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