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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身后有人好像正盯着自己看，楚亦娉扭头，正好与容慕白对视上。

不过一月有余，容慕白脸色苍白，好像身形也是瘦了一圈。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

半晌，还是楚亦娉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第38章 须臾半生

天地间，在一瞬，好像只有了雪落的声音。

容慕白感受到，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着，没有节律可言。

就连楚亦娉的声音落在他耳畔都只觉得回音阵阵。

见容慕白没有反应，楚亦娉眉头轻蹙朝他挥了挥手：“你可是病了？脸色如此苍白。”

容慕白回过神，收回自己的眼神，深觉自己是真的病了。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越发奇怪了。

“无事，想来你在凡间修养了好一阵了，按说身子该爽利多了，救孟婆要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容慕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说起孟婆，楚亦娉从怀里摸出那只唤魂灵，放到容慕白跟前。

原本黑穗透亮的铃铛，如今铃身月白中带着几缕妖红。

楚亦娉摇头拒绝，有些担忧道：“自从那日集了小玉那滴血泪以后，铃铛就变了色，也不知为何。”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铃铛变色会不会影响到她救阿娘。

容慕白拿过那铃铛，细细往里注入一丝仙力。

半晌他才拧眉道：“小玉那滴血泪执念太深，最好平掉这份执念，不然到时候复生孟婆兴许执念过深，反倒再生差池。”

这就让楚亦娉有些苦恼了，小玉此生，唯一的执念不就是那宁王吗？

可是宁王另有新欢，心中根本没有小玉的位置。

如何了结小玉的执念是个难题。

“那我们要如何做？”楚亦娉的眉头都快要蹙成一团。

容慕白信手变出从司命神君那里借来的命簿，看着楚亦娉：“或许能够在这里找到答案。”

楚亦娉一脸无辜地看向容慕白，摇头：“我看不懂。”

白雪落在命簿本上，似乎能听到雪花打落的声音。

“过来，我同你讲。”容慕白的语气染上了一层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楚亦娉没有拒绝。

看完宁王的命簿，楚亦娉不由唏嘘。

何至于命运弄人到如此境地啊！

原来小玉是宁王从小养在府里的，因为容色出众，聪慧异常，被宁王挑选出来。

而后将小玉培养成一个杀手，但是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若说宁王对小玉完全无情也是不实之论。

但是小玉太过优秀，暗地里为宁王办成许多事情。

由此，宁王在感情与野心面前选择了野心。

但最可悲的是，小玉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小月，小玉死后小月就全然代替了小玉的位置。

而那宁王娶的新妇便是小玉的亲妹妹小月。

宁王把对小玉的愧疚全数补偿给了小月，世人皆言宁王宠妻，可其实不过是为了补偿。

可后来，小月知晓姐姐小玉的死是宁王导致，便在自己的孩子即将临盆之时刺杀了宁王。

自然，最后小月也没活下去，但孩子却平安降生。

“这司命神君为何总要将人写得如此悲惨？怎的没有一个是全然快活的？”楚亦娉垂眸道。

宁王虽坏，可小月与小玉两姐妹实在可惜。

容慕白看着她，眼神一暗：“人间苦痛不过弹指一挥间，须臾便是半生。可神仙若是苦痛便是千年万年轮回转世。”

楚亦娉不懂他究竟何意，只叹息一声：“为何人不能摆脱天命，活得快活些呢？”

自然，不止是人，神亦如此。

“你不在五行，可知无人能看透你有何天命？”

楚亦娉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上神，我说的是宁王，你在说谁？”

容慕白摇头：“没什么，我们今日离宫。”

第39章 命簿所言

外面的雪掩了一地，殿外几棵红梅开得甚好。

风吹花落，鲜红的花瓣点缀在白雪间，煞是惹眼。

楚亦娉依旧是冲容慕白摇摇头：“我想最后看看宁王的结局，若这命簿上所言，到最后我还能得他一滴痴狂泪。”

是了，除却眼泪与那离垢，楚亦娉已然同他没有任何话题了。

“当真只是为了宁王那滴痴狂泪？”

容慕白眼神一暗，却道：“我与瑶冬上神的婚事已然结束。”

楚亦娉不知，好好的说着宁王，怎的又提起瑶冬，虽无敌意，但这名字总是让她心中有些发闷。

她看着容慕白：“上神你的婚事同我们如今之事可有何联系？”

“楚亦娉，你从前不是总爱跟着我，以后你若喜欢……”

还没待容慕白说要，楚亦娉就捂住了耳朵。

她眼里忽然泛了泪光：“你不要提从前，我不要喜欢任何人了，我就要我阿娘回来！”

若说从前她还奢望，可现在，只要阿娘能活过来，陪着她，就已经足够了。

容慕白这才明白，心是会变凉的，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一切不过因为心中所爱。

可若是不爱了，便就真的不会在意了。

他袖中五指不由收拢，第一次，他感受到自己的胆怯和害怕。

楚亦娉真的同他越走越远，远到他主动伸手都已经抓不住她了。

“上神，只要能将我阿娘救回来，便一切都好。”

她如今已经连他的名字都显少叫了。

所以大致失去的，该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容慕白神色有些复杂，半晌终于开口：“如此，也好。”

复生孟婆是现如今最要紧之事，至于往后，若真再无瓜葛，应该便会忘了。

“你若不愿离开便罢，我还有事回天界一趟，估摸我再回来，宁王之事便已能结束，届时我再带你去别处寻一寻。”

楚亦娉点头不语。

LJ……

天界，长明殿。

殿中门四方大开，正殿之上有个人影坐在那里，显然已经是等候他多时了。

容慕白阔步上前，这才看清，来人是他母亲璇玑，旁边坐着的正是药仙。

看见药仙，容慕白脸色一沉。

“母亲怎今日来了，怎不提前告知一声。”

璇玑脸上并没有什么好颜色，却道：“陵儿，你到底想瞒着为娘到几时？”

容慕白看了一眼一旁的药仙，药仙眼神躲避，微微垂了头。

他这才道：“不过一些小伤，不碍事的。”

璇玑闻言，有些急了，一拍桌：“什么叫不碍事？擅动凡人气运会遭反噬的，你如今神力适才恢复，反噬已然重伤，你还瞒着我！”

“孩儿有沉水珠护体，无碍大局。”容慕白面无表情。

璇玑看着容慕白叹了一口气，才又劝道：“陵儿，娘也不是拦着你去帮那楚亦娉救孟婆，毕竟孟婆之死也算是因为沉水珠，可你方才恢复神力，若是因此又重伤，那你与瑶冬的婚事……”

提起婚事，容慕白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我与瑶冬婚事早已作废，母亲莫再提了。”

知道容慕白性子冷硬，他若不愿，谁逼也没有用，璇玑也只得作罢。

可不是瑶冬总也要一个能合身份的女仙才好。

璇玑想了良久道：“这样，等你替那丫头救回孟婆便回来，你为救她如今法力反噬，就当是还了她曾待你真心，再救回孟婆你便不再欠她什么了。”

容慕白知道，他母亲是怕他真的对楚亦娉有想法，璇玑大至也是觉得楚亦娉貌丑脑子愚笨吧。

可是如今楚亦娉也根本不会再缠着他了。

想到这里，容慕白眼神不自觉暗了一分。

第40章 凡间一生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算着容慕白也不过是回去花了半日疗伤，再一些杂事耽误了些许时间。

再到凡间，已然是夏日。

长乐宫重建，楚亦娉自然是又搬了回去，这半年，宫中仍是楚亦娉最是得宠。

“唉，这汐贵妃的命真好，入宫不到一年便已经是贵妃了。”长乐宫的宫殿外，路过的宫人小声嘀咕着。

另一个宫女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不，刚陛下赏赐了使者送来的荔枝，新鲜着呢！”

“荔枝呀，这么新奇的水果，咱们皇后娘娘都没有呢，想来中宫皇后易位只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新迎帝后，可是喜事一桩！”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化作青烟窜进了长乐宫。

彼时楚亦娉正在长乐宫院内种花，这花种正是彼岸花，现下已长了叶子出来。

楚亦娉忽然感觉迎面一道劲风，容慕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先是有些惊讶，而后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上神来了，正要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三日前宁王已经死了，我从他和小月那里各得了一滴眼泪，现在只差一滴眼泪了。”

可是容慕白闻言却并未觉得开怀。

宁王之事按说应该是要过一月后才回发生，可如今竟提前了。

他心中一凛：“楚亦娉，可是我不在，你擅动了凡人气运，将事由提前了？”

楚亦娉无辜地摇摇头，想了想才道：“是离垢魔君帮我的，说是可以提前改命。”

离垢？

容慕白看向楚亦娉，她方才说完，嘴角笑意盈盈。

那是容慕白许久未曾见过的笑。

想起刚才宫人所言，容慕白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一个无稽的猜想在他脑海成型，从前他觉得，离垢身为魔君不可能看得上楚亦娉这样的女人做魔后。

可改凡人天命可是会遭天谴报应的，就不止遭法力反噬这么简单了。

离垢从来不是什么善人，无缘无故又怎会帮她？

容慕白的眼神猛地瞥见院内的彼岸花，眸子一紧。

“黄泉彼岸花，你怎么会种在这里？”

楚亦娉看了一眼院里的彼岸花，答道：“离垢魔君说我喜欢这花，便让人去黄泉采了栽在这里。”

彼岸花是黄泉之花，在别处想要成活十分困难。

若不是费了很大心血，彼岸花怎么可能在凡间长开？

容慕白的眸子像夜黑的天空，一下子暗云密布。

“楚亦娉，你留在这里，当真只是为了眼泪？”容慕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楚亦娉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要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