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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时候是时候？”谢长轩忍痛站起身，“白梦浅隐瞒军情，导致轻岚万箭穿心而死，你仅仅只让白梦浅跪在那里。陈国杀了我们那么多将士，你却只敢躲在军营不出来。”

“楚寒霖，你是镇国大将军，你如今所作所为配得上这个称号吗？”

谢长轩红着眼，连日来的压抑，如今被他全部宣泄而出。

周围的将士纷纷沉默，楚寒霖握着长枪，抿着唇，一言不发。

宁婉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滋味难言。

就连她死了，在乎她的依旧只有谢长轩一人。

人生不值得，可她连死了也不值得。

楚寒霖将长枪扔在地上，转身朝营帐走去：“送少将军回营帐，看好他，不准他出营帐一步，否则，军法伺候。”

宁婉婷身不由己，只能跟上楚寒霖的步伐。

她回头，谢长轩已经被带走。

楚寒霖回到营帐内，天色已经黑了。

他刚撩开帘子，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宁婉婷惊了一下。

连着几日，他寝食不定，刚才又怒急，身子已然撑不住。

宁婉婷下意识想去扶他，但是她透明的手掌却直接穿过了楚寒霖的身体。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幽魂，是触碰不到任何活人的。

楚寒霖撑着身体，在床边坐下。

他捂着泛着痛意的胸口，视线再次看向宁婉婷那件染着鲜血的战袍。

楚寒霖闭了闭眼睛，压下胸腔再次翻涌的血气。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将军，白军师求见！”

“不见。”

楚寒霖让她跪了三日，她每日晚上都会来求见，可他不愿见她。

“祁渊……”

白梦浅不谢阻拦，冲进了营帐。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直直的跪在楚寒霖的面前。

“梦浅自知罪该万死，求将军赐死！”

第13章

宁婉婷愣住。

白梦浅竟然主动求死？

白梦浅隐瞒军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可是在看到楚寒霖对白梦浅的处罚之后，宁婉婷一颗死过的心脏再次破碎。

他竟然爱白梦浅如此之深……

“祁渊，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梦浅凄婉的哭腔，几乎要让人心碎。

可是楚寒霖却面无表情，只半垂着眼眸看着白梦浅，一言不发。

白谢两家是世交，白梦浅和楚寒霖自幼一同长大。

白家曾对谢家有恩，于是白家获罪之时，楚寒霖救下白梦浅，并答应她的父亲会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竟然会害死宁婉婷和那么多的将士。

见楚寒霖没说话，白梦浅哭得更加凄楚。

自从半月前宁婉婷出事，楚寒霖就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不肯再见她。

他让她日日跪在军营门口，日日忏悔自己的罪过。

这一切，她都能忍，却唯独忍不了楚寒霖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隐瞒军情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我开始只是以为那是宁婉婷的计谋，以为是她故意想让你去找她，所以才隐瞒不报。”9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祁渊，你相信我！”

白梦浅拉住楚寒霖的衣角，苦苦哀求。

楚寒霖冷冷的盯着她，伸手拔过一旁的长剑，直接抵在白梦浅的脖颈之处。

“你再说一遍？”

楚寒霖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逼人的气势。

白梦浅被吓的噤了声，连同飘荡在一旁的宁婉婷也愣住。

楚寒霖对白梦浅拔剑相向？！

白梦浅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祁渊，我不是故……”

“再说一遍！”

这一次，楚寒霖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白梦浅愣住，楚寒霖的脸色从未如此骇人。

她面色几变，最终狠下心：“对，我就是故意想要宁婉婷死，我就是不想她活着。楚寒霖，你明明跟我有婚约，却迟迟不肯娶我，不就是心里有她吗？我跟你自幼一起长大，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想？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

白梦浅说到最后已经双目通红，泣不成声。

宁婉婷愣了愣，被白梦浅这番话的信息量怔住。

楚寒霖不肯娶白梦浅？楚寒霖心里有她？

宁婉婷不自觉的看向楚寒霖。

只见楚寒霖冷冷的看着白梦浅：“自你第一次向我表明心意，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从无男女之情。”

白梦浅跌坐在地上。

她自嘲一笑，满目凄然的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楚寒霖，宁婉婷爱你，你弃之敝履，如今对我，你也是如此。楚寒霖，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心？”

楚寒霖不愿再看她，收起剑转过身去：“来人，送她出去。”

话落，外面进来几个士兵，将白梦浅拉走。

营帐内，只剩下楚寒霖和宁婉婷……的幽魂。

宁婉婷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寒霖。

从前，伤她毫不留情，如今伤白梦浅亦分毫不心软。

他是真的没有心吗？

楚寒霖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撩开，往外面而去。

宁婉婷一路跟着他，来到两人当初分别的山坡。

暮色沉重，寒风呼啸。

楚寒霖背影孤寂，久久的望着远方，灯火似星辰。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14章

天色将亮的时候，楚寒霖才带着满身风霜回了营帐。

宁婉婷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恨他的。

可是爱恨无法加减，两者相逢，只会更加浓烈。

若是宁婉婷的死在某种程度让楚寒霖消极了几日，可是她却陪着他消极失意。

果然，她就算做个鬼也逃脱不了楚寒霖。

营帐内。

楚寒霖进来的时候，谢长轩已经等在了里面。

楚寒霖撩袍坐下：“有事？”

谢长轩刚要说话，江卫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单膝下跪。

“将军，陈国将领那和率领二十万大军，要向我们宣战！”

楚寒霖面色一沉：“召集所有将士，加强警戒，派人回禀上京，增派援手！”

“是！”

江卫离开。

这时，楚寒霖看向谢长轩：“没事就出去。”

“宁婉婷死了，你难过吗？”

谢长轩如此直白的发问，连宁婉婷都意外，可却又隐隐期待着楚寒霖的回答。

可楚寒霖却沉默了。

“呵！”谢长轩冷冷一笑，“我真替宁婉婷可悲，居然会爱上你这种人。”

可悲吗？

宁婉婷亦扪心自问。

一切从一开始便是悲剧，可她依旧飞蛾扑火。9

可悲，但她从来不悔。

案桌后的楚寒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然而眸中混沌一片，又似好像什么也没看。

宁婉婷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她明白，楚寒霖这种性格的人，率邹喜怒从不露于人前，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

李琴求见的消息传到营帐的时候，楚寒霖正在勘查地形图。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素衣的李琴走了进来。

楚寒霖依旧坐在案桌后，姿势未变。

宁婉婷看着面色憔悴的李琴，心里下意识的抗拒。

她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为了自己。

大概又是因为自己的死给花家丢了脸吧……

“谢将军，请把我女儿的骨灰交于我，带回花家。”

李琴此刻的平静有些出乎意料，似乎跟上次那个泼辣的妇人毫不相关。

“宁婉婷是为国捐躯，骨灰已经运送回上京，葬在英魂陵中。”

楚寒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

若不是宁婉婷看着他讲自己的骨灰收在营帐内，只怕都要信以为真了。

李琴也似没料到，沉默了良久，开口道：“那劳烦将军将我女儿的衣物交于我一些，我好带回去，日后也有个祭拜的地方。”

楚寒霖默了默，挥了挥手，身边的将士领命出去。

不多时，一个包袱就交在李琴的手上。

李琴颤抖着手，攥着包袱的手关节发白，眼泪抑制不住一滴滴落下。

她是在为自己难过吗？

宁婉婷看着由小声啜泣，到最后嚎啕大哭的李琴。

曾经父亲和哥哥离开，她也曾是这样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原来，母亲也会为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