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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一声，那刀落在地上。

沈厌辞怔愣半晌，突然露出一个带着戾气的笑。

“你下不了手，那我自己来。”

姜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捡起刀狠狠往自己掌心划去。

猩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沈厌辞犹嫌不够，又接着划向手臂，一道又一道。

血一滴一滴落下，很快便在地上汇聚成一团，看着触目惊心。

姜婉经过最初震骇后，本想上前阻止沈厌辞的动作，不知为何，脚步却紧紧定在原地。

沈厌辞满身鲜血地站在客厅中央，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他无力又讨好地对姜婉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了，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

姜婉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肺部像呛了水般窒息，疼的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厌辞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下一瞬，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眸一闭，整个人直直往姜婉的方向倒去。

医院急救室门口。

一群人兵荒马乱。

医生大声喊道：“病人失血过多，准备血包输血，手上伤口太大，怀疑伤到动脉，准备手术……”

姜婉满身是血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神情呆滞。

她想不明白，沈厌辞为什么要这么做。第36章

黑暗席卷而来。

沈厌辞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沼泽中，身体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往下拉。

他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因为他记得，他还欠了一个人，他要用这辈子去偿还。

有清幽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

沈厌辞陡然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窗户边，一个背着光的身影转身向他看过来。

那人语气冷淡：“你醒了？”

沈厌辞蓦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在。

姜婉盯着他，眼底幽深的让人看不清情绪。

“医生说你再晚送来一会儿，整个左手都差点保不住。”

沈厌辞这才偏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手臂裹满了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

他想要说话，嗓音却沙哑得好像着了火。

“姜婉，我要的不多，一个机会而已。”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扯痛了伤口，整个人脸色都有些扭曲。

他缓了缓，呼吸有些重：“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姜婉没说话。

无言的沉默蔓延。

沈厌辞像是在等待一场关乎他生命的审判。

久到沈厌辞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面前的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沈厌辞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般，整个人都呆滞住。

姜婉面无表情，没有半分喜色。

下一瞬，沈厌辞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态：“真的吗？姜婉。”

姜婉看着窗外的飞鸟出神，声音有些恍惚的绝望。

“我逃不过，我认命。”

沈厌辞挣扎着起身单手抱住她，心满意足地呢喃：“姜婉，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姜婉闭上眼，说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永久放弃谢棠的抚养权。”

沈厌辞笑意一滞。

姜婉眼里布满了嘲讽，不知道是对谁。

“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有一对这么病态的父母。”

沈厌辞的手臂紧了紧。

许久过后，一声又轻又哑的叹息在房间响起：“好。”

这期间，沈厌辞的父母收到消息来探望。

撞见姜婉时，他们愣了愣。

姜婉眼眸淡漠，勉强扯起一抹笑微微颔首。

“伯父伯母好，我叫江虞。”

“江虞。”傅父重复了一遍这名字，神色有些意味不明，“盛世集团谢晏的妹妹江虞？”

见姜婉默认，傅父看向妻子低声道：“阿州之前回来跟我们说想要联姻那个，可盛世不是拒了吗？”

傅母脸色微变，想了想礼貌询问：“江小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姜婉点头。

两人一起走到医院里的花园处。

傅母不说话，姜婉便也一直沉默着。

直到谢母忍不住率先开口，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江虞小姐跟我儿子怎么认识的？”

姜婉心底一动，与傅母对视：“我是姜婉的好友，可沈厌辞一直坚持说，我是姜婉，还一定要跟我结婚。”

傅母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江小姐，我代我儿子跟你道歉，自小冉过世，他思念成痴有些恍惚了。”

姜婉直觉不对，便状似无意地问：“可我听说沈厌辞之前明明有个相爱的人，就算是放弃姜婉也要跟那女人在一起，那人还为她生了个儿子……”

傅母雍容神态不存，有些难看地打断：“江小姐，别说了。”

姜婉住口，却见傅母颤着声道：“那女人……已经死了。”第37章

姜婉瞪大眼：“沈厌辞不是说，那女人带着孩子失踪了吗？”

傅母沉默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好久，她才摇摇头。

“抱歉，江小姐，阿州这么久以来打扰你了，小冉去世后，阿州他状态一直不太好。”

姜婉没接茬。

这哪是不太好，只差没直接说是精神病了。

不过她不会直说。

二老比之前看着老了许多，原本在姜婉的记忆中，这两人一直是尊贵优雅的。

傅母道：“江小姐，是阿州太无理了，你若是有事可以直接离开，阿州那边我来处理。”

姜婉无意中得到楚飘然可能死了的消息，也是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会突然死了？

傅母这么一说，她匆匆离开。

走出医院，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拨出一通越洋电话。

“哥，帮我查一件事，我把你之前丢的百亿订单还你。”

对面，谢晏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带着些沙哑的鼻音：“不管多少亿，在这个点打扰一个倒时差睡觉的人也是极其不礼貌的。”

依旧那样优雅清冷的语气，姜婉却背脊一凉，无端感受到一股怨气。

她一拍脑袋，忘了。

她连忙好声好气地道歉。

谢晏缓了缓：“说吧，查什么。”

姜婉望着阴沉的天，有些艰涩地吐出一个名字：“楚飘然。”

挂了电话，姜婉却没走，在门口的一家店里买了碗粥后，便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梧桐树的落叶发呆。

几分钟后，背后突然有一道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江小姐，你还没走太好了。”

姜婉转头颔首：“傅伯母，怎么了？”

傅母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你能陪着阿州先把伤养好些再离开吗？”

回到病房，只见沈厌辞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手臂绷带上沁出瘆人的鲜血。

傅父脸色难堪地喘着粗气，房间里许多东西碎裂一地。

姜婉看见这情形并不意外。

她淡淡道：“我没走，给你买粥去了，喝吗？”

沈厌辞蓦地睁开眼，一双漆黑眼眸亮的惊人。

看着沈厌辞爬起来安静喝粥的模样，傅父傅母对视一眼，皆是无言。

两人又坐了一会了，神色中带上歉疚：“对不起，江小姐，人就麻烦你了。”

姜婉看着两人背影阑珊地搀扶离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似乎只是短短一瞬，这两人挺直的背脊都有些弯了，看着令人心酸不已。

她对沈厌辞道：“沈厌辞，你不觉得你很对不起他们吗？”

沈厌辞动作一顿，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知道，可是他没办法。

姜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沈厌辞看着她沉默地收拾吃完的餐盒，低声道：“我等会儿就通知我的律师拟出放弃抚养权的协议。”

姜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漫不经心问道：“之前你不是说我们联姻，你就将那个与政府合资的项目联合盛世一起开发，现在还算数吗？”

沈厌辞静静凝视着她。

姜婉毫无半分躲闪地与他对视。

沈厌辞痛得不能自抑，哑声：“作数。”

姜婉仰头想了想：“那就定结婚日期吧，三个月后怎么样？你还要养伤。”

沈厌辞小心翼翼攥紧她的手，眼中迸出压不住的喜悦：“好。”第38章

翌日，沈厌辞的律师放出傅家自愿永久放弃争夺谢棠抚养权的协议声明。

这场声势浩大打了三年的官司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落下帷幕。

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为何。

直到不久后傅氏与盛世集团联姻的消息放出，众人才恍然大悟。

看来是盛世大小姐不想当这个后妈。

这消息爆出的当天，外界纷纷扰扰，各种报道猜测两家联姻目的的新闻不胜枚举。

此时的姜婉已经与沈厌辞回到了临江别墅。

姜婉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

谢夫人的电话打来时，她看了眼传来哗啦水声的浴室，走到了阳台。

刚接通对面便传来谢夫人气急败坏的叱骂：“姜婉，你疯了吗？同一个坑栽两次不够，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阳台的风声很大，显得世界都喧嚣起来。

姜婉垂眸，眼神是漠然的平静：“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除了他自愿放弃，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谢夫人哑然失声，下一瞬，她哽咽起来：“就算是为了糖糖，也不能再毁了你一次，姜婉，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姜婉嘴角扯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