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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止斐见桌上的药盏还冒着热气，端起来，“自个喝，还是我喂你？”

赵亦时接过，一口气喝完，把碗递回去的时候，他掀眼看了李不言一眼。

“都坐下来吧，我说正事。”

这一眼，除了李不言没瞧见，余下三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裴笑扭过头，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瞧。

“今日的昭告天下，是由秦起宣读的，他读完后一刻钟，三大营立刻有秘报过来。”

赵亦时深目看了薛如梦一眼：“战马有一半生龙活虎起来，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当真？当真？当真？”

裴笑一下子忘了刚刚胃里泛起的酸，伸手晃着傅止斐，喜不自禁道：“哎啊，这事总算赌对了，赌对了。”

傅止斐被他晃得头昏，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北地那头，陛下是不是打算出兵？”

“四九城有鞑靼的探子，战马的事情不出意外，应该是泄漏了，所以鞑靼在华国边境才敢一边挑衅，一边排兵布局。”

赵亦时：“陛下说此刻还不是战的时候，命三大营和北地边军从今日起加紧实战演练。”

傅止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么做的好处——震慑敌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休身养息，为华国争取时间。

“薛姑娘。”

赵亦时：“战马好了一半，是不是意味着郑家的心魔也已经解了一半。”

薛如梦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赵亦时并不介意她的冷漠，如果不是她的坚定，事情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是感激的。

“那下一步，薛姑娘打算如何解开郑家的另一半心魔？”

“我和你说过的。”

薛如梦神色平静：“查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药，还是因为这话，赵亦时感觉身上又开始出冷汗了，粘腻的不行。

“薛姑娘，你……确定是他做的吗？”

薛如梦淡淡地看着他，又沉默了。

有些答案不需要用嘴说出来，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

“好。”

赵亦时往后退一步，“我们就当是他做的，问题出在哪里？”

薛如梦轻轻说了三个字：“海棠院。”

一时间，傅止斐和李不言同时心跳如雷。

傅止斐：果然，她下一步的目标是锁定海棠院。

李不言：快了，快了，她快找到自己真正的根了。

只有裴笑还什么都不知道：“薛如梦，海棠院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

薛如梦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郑家所有的院里都有两个，甚至三四个敛尸的人，海棠院明明有女尸，却只有陈皮一个人敛尸，为什么？”

裴笑：“第二呢？”

薛如梦：“为什么火从海棠院第一个烧起来？”

裴笑：“第三呢？”

“为什么海棠院的四个人，明明吃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晚饭，却没有中蒙汗药。”

薛如梦停了一下，轻轻笑道：“我想知道，郑家的海棠院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第八百零四章秘密

裴笑被薛如梦说得心脏都不跳了，脱口而出一句：

“就凭那三点，你就笃定海棠院有秘密？”

薛如梦看裴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裴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难道……这也是你的直觉？”

薛如梦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有威慑力。

果然，赵亦时心底泛起一丝波澜。

“薛姑娘想查海棠院的秘密，问题的关键是郑家的人都不在了，怎么查？”

“我记得郑家二房，四房都有远嫁的姑娘；二房有两个，一个在金陵，一个在太原；四房的姑娘嫁到哪里，我不知道。”

薛如梦目光向傅止斐看去。

“劳烦三爷帮着找一找，看看哪个离京城最近，我最快能见到。”

傅止斐其实在走神，但薛如梦看过来的时候，他有所感觉。

“据我所知，四房嫁到了益州，所以最近的是太原府的那一位。”

裴笑一听，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咱们这是要立刻出发去太原府吗？”

“不用！”

薛如梦：“让朱青和不言跑一趟就行。”

“三爷离不开朱青。”

李不言想了想：“薛如梦，让我和韩煦去吧。”

“韩煦？”

赵亦时轻轻咬出这个名字。

“韩家堡的老大，家里走镖的，是我和薛如梦的至交。”

李不言笑笑：“傅就不用了，以后殿下、三爷、小裴爷如果方便，暗下照顾照顾就行。”

都已经在替那人拉拢人脉了。

裴笑感觉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什么风什么雨都呼呼往里刮，“这人信得过吗？”

“你可以信不过我，但一定不能信不过他。”

好吧。

刮进来的都是凄风苦雨，裴笑扭过头，故意问傅止斐：“你觉着呢？”

傅止斐心里正在犹豫。

太原府的那一位是他的堂姐，按理他应该走这一趟，去看看她日子过得如何。

但看过又怎么样呢？

即不能相认，也不能多说一句话，反而平添几分伤心。

“我没意见。”

裴笑一口气堵在胸口：傅五十，你是头猪啊！

“那就早去早回。”

赵亦时慢慢勾起一点唇：“来回的盘缠，我让沈冲给你送去。”

他脸色本就难看，说话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唇角勾起，是一记强撑着的笑。

李不言扫了他两眼后，上前一步认真道：

“殿下好好保重身子，咱们华国特别需要殿下这样的好君王，是百姓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是吗？

赵亦时表面镇定，心里却有一场海啸。

这样一句话，把他和她之间的暧昧、纠缠划的清清楚楚，一丝拖泥带水都没有。

她从来如此；

她一直如此。

赵亦时安静的点头，没让任何人看出来他的心思。

“都去忙吧。”

……

从端木宫出来，一行人回到别院。

韩煦一听去太原府，朝李不言丢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二叔已经在京城，凭他的本事早晚找到别院来，去太原府正好可以避开他。

“我陪你去。”

她答得干脆痛快，落在裴笑的眼里，又是另一层的意思，片刻都呆不下去了，和薛如梦打了个招呼后，匆匆离开。

哪知刚走出院子，却听见李不言“啊”的一声惊叫。

出了什么事？

裴笑头皮一麻，转身就往回跑。

跑到正堂时，一个人都没有，人都进了厢房。

他赶紧走过去，勾起头，踮起脚，往前一看。

饶是裴笑心里有一点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了一跳。

香依旧在烧着，但香灰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不知何时，又或许只是在一瞬间，那香就已经烧掉了四分之一。

李不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我昨天看的时候，明明才烧了一丁点，怎么今儿个一下子烧下去这么多。”

傅止斐垂目看了眼薛如梦，忧心忡忡，“薛如梦，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

薛如梦也没把握：“它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也知道郑家的案子昭告了天下。”

裴笑：“这么说，它是在对郑家心魔进行倒计时？”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薛如梦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不言，你只管走你的，别耽搁。”

“这玩意能让我短命几年，每次都被它吓一跳。”

李不言口气忿忿，“韩煦，咱们走。”

……

两匹快马驶出四九城的同时，朝延昭告郑家灭门一案的事情，由皇宫向外扩散，四九城一片哗然。

无数百姓涌到郑府，自发悼念老将军一门；

国子监百名书生到都察院门口静坐，抗议三司的草率和无能，并要求三司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

酒肆、茶坊这几天的谈资，也都是郑家惨案；

有聪明的说书先生，连夜编写了有关郑玉将军从前的种种，第二日开讲时，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傅止斐因为这些人，忙得脚不沾地，就生怕有人带头闹事。

城外更热闹。

三大营的练兵场鼓声阵阵，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步六亲自监督步家军的每一次练兵，哪个孙子敢偷懒，步将军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上去。

北地早晚有一场硬仗要打，战马还有一半蔫着呢，老将军说过的，关键的时候只有手脚上的功夫能救命。

想到老将军，步六愁得连觉都睡不着。

凶手不是吴关月父子，那又是谁呢？谁敢屠郑家满门？

回头等自个空闲了，得找小主子好好喝顿酒，这事得和他说道说道。

李不言一走，薛如梦除了吃饭，睡觉外，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连兰川都察觉到她有心事，偷偷问汤圆，小姐是不是和三爷吵架了？

比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