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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早有所觉，但亲耳听到萧奕寒这声肯定，谢南姝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针扎似的疼。

萧奕寒和岚国人是如何交涉的，谢南姝不知道。

只是在被萧奕寒亲手推向岚国时，她忍不住红了眼。

一次又一次，她总是被所爱之人推向深渊！

父皇如此，萧奕寒也如此！

谢南姝嘶哑着喊出一句：“萧奕寒……”

却被海棠的声音掩盖：“厌辞！”

谢南姝看过去，就瞧见擦身而过间，海棠跑向萧奕寒时脸上的笑。

她的红裙随风飞舞，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裙摆遮掩了谢南姝的视线，她看不到萧奕寒的ʟʋʐɦօʊ神情，却能看到他接住海棠时，牢牢锁着她腰肢的手臂！

与此同时，谢南姝的脖颈上也架满了岚国士兵的刀剑。

锋利的剑刃擦破肌肤，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滑落。

她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望向对面紧靠在一起的两人，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奕寒的视线终于从海棠身上移了过来。

他看着谢南姝身前的锋利大刀，眸中没有丝毫波动。

随后拿起长剑翻身上马：“出兵！”

霎时间，原本平坦的黄沙之中，突然暴起无数穿着北国兵甲的士兵们，朝着岚国将士包裹而来。

战火纷飞，马蹄踏起尘烟滚滚。

谢南姝耳边尽是剑刃兵戈之声，可她的眼里，只能看见萧奕寒。

萧奕寒一马当先，剑锋所到之处，岚军士兵的头刷刷掉落，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衬得他宛若修罗。

谢南姝一直知道，萧奕寒最讨厌受人威胁，必定留有后手。

她也心知肚明，萧奕寒做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双保险，让海棠不出分毫差错！

她只是不明白，来陪他演这场戏的，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兵戈铮鸣间，谢南姝被萧奕寒拦腰卷起，拉上了马。

“驾！”

男人沉声御马，谢南姝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他的双臂因操纵缰绳环绕在谢南姝身侧，竟让她生出一种被萧奕寒保护着的错觉。

泪无声的划过眼睑，又涩又疼。

谢南姝忍不住露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点儿委屈：“萧奕寒，为什么是我？”

可惜风沙太大，萧奕寒什么都没听见。

而谢南姝，也没有再问第二遍的勇气。

北国大捷。

回程时，谢南姝与海棠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萧奕寒骑着战马，在北国的军队里依旧那么伟岸，瞩目。

谢南姝怔怔望着，耳边响起了海棠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谢南姝回神看她，半晌点了点头。

海棠粲然一笑：“你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没变。”

“都配不上他。”

这个他除了萧奕寒，不做他选。

谢南姝知道她是故意讥讽，干脆垂眸不再搭理。

海棠说了一阵儿见无趣，也闭上了嘴。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北国军营驻扎地。

下马车时，萧奕寒如同往常一般伸手。

就在谢南姝习惯性抬手要放上去时，却看到另一只白皙的手先搭了上去。

海棠朝她炫耀的笑了笑，然后出了马车。

她踩在车辕上，举起和萧奕寒相握的手，对着在场的北国将士高喊——

“大胜，凯旋！”

“大胜，凯旋！”

北国将士随之高喊，整个营地的将士都高呼着涌来，将萧奕寒和海棠围在中间，朝主帐而去。

谢南姝站在马车下，单薄的身影几乎淹没在黄沙之中。

她看着萧奕寒和海棠并肩的身影，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般配。

谢南姝握了握自己空空的掌心，不禁苦笑。

她收回视线，转身想走。

身子却被撞了一下，紧接着，空荡的掌心被塞进一个纸条。

谢南姝来不及抓住那泥鳅一般没入北国大军里的人，只能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

【想活吗？子时一刻，营外澧河畔见。】

第7章

谢南姝当然想，能活着谁想死呢？

可她中了血丹，纵使现在逃了，也活不过一年。

她只是好奇，现在会来给自己塞字条的人会是谁。

是真的想救她，还是……

谢南姝想着，脚步不自觉走到了主帐。

守在帐外的士兵横刀拦在她面前，冷声道：“国君有令，除了海棠姑娘，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内。”

谢南姝一怔，她早知道海棠对于萧奕寒来说是不同的。

却没想到，竟然特殊到这个地步。

谢南姝后退了两步，隔着帐帘里的烛光，她依稀能瞧见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夜越来越黑，帐帘上的倒影越来越清晰，也更刺眼。

谢南姝垂下酸胀的眼眶，转身要走时。

帐内却传来了萧奕寒的声音：“谁在外面？进来。”

随着这声令下，侍卫收回了刀，拉开了帐帘。

帐内的一切也清楚的映进谢南姝的眼里。

行军榻上，萧奕寒正在亲手喂海棠喝药，他细致地将汤药吹凉，就像哄孩子一般哄着海棠喝下，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蜜饯放进海棠嘴里。

一幕一幕，就像从前他哄谢南姝一样。

在军营中，蜜饯算得上奢侈，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备好，想必花了很大一番心思。

谢南姝觉得自己好似也喝了一碗药般，满嘴皆是苦涩。

只可惜萧奕寒手中的蜜饯是什么滋味，她怕是再也尝不到了。

出神间，海棠的声音响起：“厌辞，够了。四公主看着呢。”

她自然的握住萧奕寒拿着蜜饯的手，示意他看向谢南姝。

萧奕寒竟也真的放下了手，抬眸看过去。

四目相对，在瞧见谢南姝眼里的破碎时，萧奕寒心里浮起抹异样。

他不动声色压下，将海棠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她头上一扔：“去洗干净。”

谢南姝眼前一黑，不敢置信：“你让我帮她洗衣服？”

“军营中都是男子，让他们洗会坏了海棠的清誉。”

听着萧奕寒罕见地解释，谢南姝抓着那丝绸般滑腻的红裙，却觉得讽刺极了。

在南国，海棠是抛头露面的歌姬，自己再如何也好歹是公主。

而现在，萧奕寒却为了维护她的清誉，让自己像个婢女一般去给她洗衣服。

谢南姝定定看着萧奕寒，与他沉默地对峙。

这是她仅剩的尊严。

主帐内的气氛紧绷又窒息。

直到海棠开口：“厌辞，算了。”

说着，又吩咐门口的侍卫：“把她带出去。”

谢南姝就这么被押着退出了主帐。

直到那帐帘落下，她还在看着萧奕寒。

可在海棠开口的那一刻，萧奕寒就收回了视线，没再看谢南姝一眼。

边关的夜，寒意像蛇钻过衣袖缝隙，爬过全身。

谢南姝一闭眼，眼前就都是海棠朝萧奕寒撒娇的样子。

窒闷的痛意从心口蔓延开来，又酸又涩，谢南姝知道，那是嫉妒。

曾经，她也如海棠那般，朝萧奕寒撒娇。

但萧奕寒从来都是温柔的拒绝。

那时她以为他不喜欢那样的自己，现在却恍然，他也许只是不喜欢她。

还留下做什么？

看着萧奕寒和海棠恩爱，让他看到自己被血丹折磨致死？

谢南姝心底那点自尊不允许。

夜黑风高，她溜出了营帐，按着那字条上写的来到了澧河边。

那里正等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谢南姝一怔：“海棠？”

第8章

面对谢南姝的疑惑，海棠只说了句：“明夜子时军营东南侧的士兵将会出营，届时我会想办法将看守你的人支走，你趁机离开。”

谢南姝不信她会这么好心，紧盯着海棠：“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闻言，海棠只是说：“我不想你再出现在厌辞身边，碍眼。”

碍谁的眼？

海棠的？还是萧奕寒的？

谢南姝不想深想，回到营帐后，却更睡不着了。

其实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到最后，还是只有南国。

纵使那二十年为人棋子，但在南国都城，在公主府里，至少还有和萧奕寒的那些回忆。

想到萧奕寒，谢南姝呼吸都轻了很多。

这次一走，他们应该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要个答案。

怕萧奕寒不见自己，谢南姝很早就守在了主帐外。

早晨的边关，寒霜未化。

她动了动站久了发麻的腿脚，就看到萧奕寒从帐里走出来。

他还穿着昨日那身盔甲，与在南国时的清冷淡漠不同，更像一个帝王。

看见谢南姝，萧奕寒微微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谢南姝没有绕弯子：“对你来说，南国那三年的时光算什么？”

似乎是怕萧奕寒给答案太快，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南国曾经将你困住，但夫妻三年，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就没有一刻让你曾想留下吗？”

然而，萧奕寒还是回答：“没有。”

“对我来说，那里只是个囚牢。”

‘囚牢’二字实在太重，谢南姝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彻底熄灭。9

萧奕寒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女人，觉得好像有些什么在悄然ᴸᵛ消逝。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不想再耽搁下去。

于是他命人将谢南姝带走，径自向外走去，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日光里……

这一天，谢南姝再没有见过萧奕寒。

秋季天黑的很快，转眼子时便到了。

谢南姝按照海棠说的，从军营东南侧成功出逃